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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气了三天三夜，连门也没出一步，每顿就喝半碗稀饭。左邻右里怕他想不开，就守在他的屋里寸步不离，老老少少都在说些宽心话，堂哥心头的疙瘩也渐渐解开了，他叹着气说不怨那女人，是自己没出息，连身新衣服也给人家买不起，走了也好，不用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堂哥又开始干起活来，回家还饿着肚子煮饭吃，衣服破了就自己一针一线地缝补。 堂哥是个热心热肠的人，最喜欢帮人干活，还舍得出力。村里不管谁家碰上红白喜事，只要人家一张口，堂哥就爽快地应了下来，热心地去去帮人家煮饭，他多多少少还送一分礼。他话不多，坐着过足了烟瘾，就笑着轻声问人家有多少桌客人，他摸着后脑勺，比划了几下手指头，就胸有成竹地说下多少斤米，估算得八九不离十。堂哥就在灶房里生火，用柴草把煤灶引燃，手里提着火钳添加煤块。他煮的饭，香喷喷白哗哗的，还不软不硬，老老少少都喜欢吃。晚上，客人在热火朝天地猜拳行令，堂哥一人守在灶房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火炉把他的脸照得红通红通的，他时不时捅一下火炉，往大锅里添加煮饭水。把饭煮好，他找几个人抬下来，仔仔细细地把火封好，才心安理得地回家睡觉。 碰着这样的人多场合，有不少好心人就劝堂哥说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找个女人一块过日子，有口热饭吃，有盆烫热的洗脚水，有人暖暖被子，再说有个头痛脑热的，女人还会端水递药。堂哥往嘴里灌了一口白酒，用手掌抹一把，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放不下那女人，我等着她回来！旁人就在一边不住地摇头，有些多嘴的女人还嘲笑堂哥是傻子白痴，大白天也在做梦！可不管别人怎样说三道四，堂哥就当没听见，仍旧一个人过着冷清而贫苦日子…… 村里人不甘心守着土地过日子，大姑娘小伙子一窝蜂地涌进大城市打拼未来，村里就些老人小孩。那些老人，种了一辈子的田土，对脚下的土地怀着敬畏和感激。他们一边带着孙子，一边还在种着庄稼。可种庄稼是苦活累活，特别是犁牛打耙收谷挑麦，苦累不说，还是力气活，老人们根本吃不消。堂哥也就一个人的田地，他又是庄稼好手，几天就忙完了自己的农活，他闲不住，就去帮老乡们干活。我那勤劳善良的父老们，你只要帮他一点点忙，他就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堂哥帮他们干活，他们牢牢地记在心里，给堂哥钱，堂哥不要，他们就给堂哥买衣服买鞋，堂哥就跟他们翻脸！堂哥就说左邻右里的，大家就是一家人，我一身力气，力气用了力气还在。这些年，农忙时节有人来村里干活，一天工钱也要100多，还管一包烟，那些人根本没堂哥干活仔细，父老们就觉得对不住堂哥，请他干活不收分厘，有时连饭也不吃一口。逢年过节，左邻右里就想着堂哥，他们去叫他吃饭，可堂哥嘿嘿地说叫花子也有3天年，他要煮茶饭供爹娘老子。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堂哥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他从不会轻易在人家喝一口茶吃半碗饭！ 春节回去，我见堂哥坐在家门口补衣服，他眯着昏花的老眼，吃力地拉扯着针线。听母亲说镇上来了几泼人，说堂哥无儿无女，可以住敬老院。可任凭领导磨破了嘴皮，讲了老大半天的道理，堂哥一点也不动心。他拍着干瘪的胸脯底气十足地说我是60几的人了，可身板子还结实得很，100斤的担子一口气走上两里路，让体质病弱的老人去，我不给领导添加难处！ 我叫了一声堂哥，他看着是我，慌忙放下衣服，给我递板凳。他拍了我的肩膀一把，笑着说叫我去敬老院，我干起活来不比你们这些小伙子差劲，来，两弟兄掰掰手劲，看看哥子的力气还在不在。我比不过堂哥，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得意地搓着树皮般的老手，像一个小孩那样可爱！ 堂哥接着叹了口气，低沉地说我跟你爸一命的，你都娶媳妇了，哥子是老啰！唉，你们这些小伙子，一个个去大地方谋出路，村里就丢下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哥子就是担心我那天老去了，村里没几个小伙子抬我去祖坆山…… 一听这话，我心里热辣辣的，冰凉冰凉的泪水顿时犹如潮水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掉在堂哥的膝盖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