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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天元 我曾经在一个边远的县级电视台当过记者。时过境迁，如今我也离开电视台10个春夏秋冬，倏然间，我想起了“雁过留声”这句话。 “雁过留声”，让我想起当年采访过的一位女副县长。 她叫龙银珍。她是个土生土长的苗族女干部，先后担任乡党委组织委员、乡党委副书记、乡长、乡党委书记，后来当上了主管农业的副县长。 记得我采访她时，我们正是从“雁过留声”开始的。她很健谈，她说：“雁过留声”，她给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或者老百姓留下了什么呢？ 她在一个边远乡镇当乡长时，就给这个乡留下一个烤烟产业。在一个边远乡镇任党委书记时，架通了五个村的通电线路，村村农网改造，全县第一个实施农网改造、实现城乡同网同价。修通五个村的通村公路，实现村村通公路。 这年冬天，在县里召开人民代表大会会议上，她当选为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她当上副县长之后，就更加一门心思放在全县农业农村农民的工作上。 她说：在女人们当中，有贤妻良母型和事业型两种，而她却是一个偏重事业型的女人。每当她的家事与老百姓的事相抵触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把家事淡忘，毅然把百姓的事放在第一的位置。女儿多次埋怨：妈不仅不顾家，连我一个独生女都不顾。 那年，正值女儿初中升高中关键时期，中考的那月患了肺炎住进了医院，她去省里跑项目，两次路过女儿所在学校地方，她多想去看一看自己的女儿，但急于要带专家回县里论证项目，她只好放弃看望女儿的念头。在回县里的路上时，她的眼前浮现的是女儿渴盼的目光和枯黄的面孔，内心像刀绞一般的难受。为了工作，只好请人陪护，只有在电话里询问女儿的身体、学习、考试情况。女儿说：我妈的心比石头还硬。 她的女儿习惯地称她叫“爸”，她在一篇作文中这样写道：“我妈个子不高，一头短发，我为什么不称妈妈为妈，而把她称为爸呢，因为我恨她又爱她，恨她对我母爱太少，爱她，能为老百姓办事，老百姓喜欢她。而妈对我的偏待何止一次两次，那年我刚满6岁，进了学前班，有一天，我一不小心把县城西门口一家杂货店的煤炉炉心拌倒了，店主就把我‘软禁’下来，等待家人来领人赔钱，那时，她是乡里的书记，不在城里，我等呀、盼呀，这天，妈正好进城办事顺路看看我，路上听买水果的人说，我已被店主“软禁”了，当妈来到杂货店来接我时，看到我手里拿着仅有的一块钱，哭喊着妈的泪模样，她一下跑过来把我紧紧抱住，大把大把眼泪夺眶而出，还有一次，妈刚下村回到乡政府就接到我带着哭声的电话，当妈从乡政府赶到城里，看到我摔倒划破了嘴唇在医院缝了三针，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说：我作为女儿，难道就不想多给自己的父母多一点关照？我的父亲是个半残疾人，修建乡电站时被炸残，母亲患有严重的风湿病，由一个又聋又哑的弟弟在家照顾。一年到头，我一直难得挤出时间回家看看两老，父母亲先后因病住院好几次，我都没能挤出时间在病床边服侍。我父亲、妹妹、侄儿三个人同时生病，分别住在县人民医院。我来不及照料，父亲、妹妹、侄儿住在医院里只有吃盒饭。其实，当你真正把自己的情感摆在多为老百姓着想，多为群众操劳的氛围里，你内心情感的天平秤就会倾向老百姓，百姓的事儿比天大，你就会感到自己的精力不够，总有干不完的事，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她说：那年，我到省里参加农村能源工作会议。按说，我完全可以提前一天赶到省城的，可是为了手头的事，这一天时间却被挤占了，等我忙完老百姓的事，才连夜赶往省城，会议一散，又急匆匆地赶回乡下。这里距老家只有两公里，我也顾不上回家去看一看。 有个叫黄土坡的自然寨，这么些年来一直在苦苦盼望有朝一日能通电。我看到那里百姓点着煤油，电视放在柜子里，目睹了这一情景后，立即找到供电部门，挤出资金，及时为该村架好输电线路，终于在这年农历腊月让村民们用上了电，圆了村民多年的通电梦，让村民过上了一个光明的春节，一寨人高高兴兴过大年。 有个叫牛星村苗寨，村民们几十年一直盼望着村里能兴修一条公路。我亲自带上相关部门负责人从乡政府步行4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来到牛心村与干部群众共同谋划修路的事。我这个副县长的到来，让牛心村的父老乡亲们看到了修路的希望，村民们精神振奋干劲足。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经过两年多的苦干，终于修通这条通村公路，圆了多年的通路梦，通车这天，村民们燃放鞭炮，敲锣打鼓，举行了通车典礼，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苗歌手编了一首苗歌这样唱道：公路修进牛心村，全靠政府来关心，从此走上康庄路，致富不忘党的恩…… 团结镇有五村两个居委会一万多老百姓，多年来一直为人饮问题总是没有得到彻底解决而怨声载道。为了这件百姓最期盼的事，我先后多次亲自深入现场，多渠道筹措资金，终于让村民喝上干净清洁的山泉水…… 农村的老百姓难免碰上天灾人祸的不祥之事，对于这样的事，我总会第一个赶到现场，第一时间把党和政府的关怀送到老百姓的心坎上。 有个晚上九点多钟，我接到有一个乡政府报告，有五个农民在坡上插秧躲雨被雷击造成一人死亡四人人重伤，伤者已送到吉卫镇医院治疗。接到这一报告后，我就立即带上县医院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赶赴现场，并将重伤者及时送到县医院抢救，安排完后已是凌晨三点钟了。天一亮，我又带上县民政部门的干部带上慰问金来看望死者家属，整整一夜不合眼，一位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感激地说：共产党好，人民政府好，你们真是党和人民的好干部。 2005年7月22日至25日我县遭受了强降雨袭击，全县四天累计降雨量达280毫米以上，特别是补抽乡的兴中村，短短的几个小时，降雨量达182毫米。22日晚9点多钟，我连夜赶到中心村受灾现场，一下车顾不上打伞和换雨靴，打起手电筒，冒着倾盆大雨，双脚插在齐膝盖的泥塘里现场指挥村民抗洪救灾，启动了防御山洪地质灾害预案，及时疏散被困群众，使损失降到最低。 2006年农历8月15日，两河乡路桥村发生一起火灾，龙胜超、龙巴海等9户农户的房屋被烧。闻讯后，我第一时间赶到火灾现场，安抚灾民，为受灾百姓解决吃、穿、住等问题，我与民政干部一起和灾民过中秋。事后，积极组织协调资金，及时帮助受灾群众重建家园，只用了不到3个月时间，使受灾群众在元旦前全部住上重建的新房屋。 那些天，我一直感冒一身的虚汗温透了全身，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就在当地医院买药在车上吊着药瓶打点滴，第二天针头一拔，又下乡去了。 窝勺大冲村女支书吴小英的老伴患绝症，我经常上门看望慰问，自己掏钱送了300块、500块。花香村又瞎又瘸孤寡老人吴文昌，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总是给他带去衣物和物资，送被子，他逢人便说，“龙书记当大官了，而她一直没忘掉我这个孤老头……”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我：“银珍干起工作来有一股锐气、虎气、霸气，吃得苦，苦干实干，但不会巧干、善干”，言外之意，就是说不会利用我自己的手中权力来谋取私利。我作为主抓农业的副县长，分管农口15个部门，权力的确不小。农口部门建设项目多，资金量大，我从未向部门打招呼，从不推荐工程老板和亲朋好友承包工程，从不解决自己的亲朋好友进农口企业。控制农口企业进人，不打招呼，不签条子。她有个姑姑，为了给她的子女安排工作的事，找到我，我没有办，结果，她的姑姑再也不和她来往了。 当时，有这样一种说法：不拿白不拿。而我是这样律已的，不该拿坚决不拿。去年有一个开发大户悄悄地把一万元的现金送到我父亲手里，我知道后立即上交给县纪委。 有一个企业老板，在五一长假时，要送我两万元去旅游，有一个开发大户送我2000元去买衣服，有一家福利企业老板要送一万元现金，都被我一一拒绝。 我乡下老家的一家邻居，有一个隔房哥哥，在排吾区打矿，成了小有名气的矿老板，他多次找到我的父亲，就依托我们之间隔壁邻里关系，请父亲上矿区为他看守矿洞，并以20%收入年70万元的干股给父亲。父亲找到我，我耐心地说服父亲，婉言谢绝了，背后这位矿老板对别人说：“70万元都看不起，不晓得胃口有多大？”说我胃口大，只要是老百姓我都装得下，任何违规违纪的、有损于老百姓利益和党的形象的，我的胃口就小得可怜，小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其实，我的家境并不宽裕，住的房子还是当年政府分的80平方米的集资房，在老政府机关小车修理厂里，由于修理厂车辆多，给上下班出行带来了诸多不便。她住在二楼，老旧的宿舍经常漏水，有时从三楼漏到二楼，有时从二楼漏到一楼。我只好经常请房屋维修师傅来家里修修补补。这栋楼的邻居都陆续搬走了，但我还是住在那栋旧宿舍里。有人对我说：“这房子太旧了，还是换一套吧！”我说：“这里挺好的，我住习惯了。” 她的同学好友都说她是一个不会生活、不懂生活乐趣的“乡下女人”，那就是从来不上牌桌，从来不进娱乐场所，从来不用化妆品。一天到晚，奔波乡村的田间地头。面对这些，她很坦然，也很自信自足。有年夏天，她去州里连续开会四天，由于去得比较匆忙，没有带上换洗的衣服，当时天气特别热，气温均达35摄氏度以上，这种天气，衣服只要穿一天就汗渍斑斑，她只有晚上回到宾馆把衣服洗好晾干，第二天继续穿上。 那些年我用的车是猎豹车，四年多来，车行走了19万公里，每年深入乡村220天以上，全县288个村走了269个，走访农户4700多户，由于车子使用频率特高，很旧了，经常在路上破胎、补胎。县领导劝她换车，我一直坚持不换。 说到到行使手中权力，有两桩事让我背上骂名。2004年，县里有一个60万元带帽下来的支持薯业加工的项目资金，省、州主要领导们都签了字，可到了我这一关就卡壳。这是套取上级资金，根本没有启动的项目，我坚决不批，至今60万元资金还在县财政局的国库里。2005年12月，有一部门领导换岗，擅自将近200万元的资金5万、1.5万、1万不等的数额表态给各乡镇、村。当乡镇村的领导拿着资金拨付单找到她，她拒签审批，确保资金的有效管理和使用。这两桩事，她得罪一部分人，有领导，也有朋友，但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维护了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良好形象。 “八小时内多工作，八小时外多奉献”。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动摇过为党、为人民奉献的信念，于公于私我都无愧于一名共产党员的本色，无愧于我的良知。她说。 如今，她已经退休了，默默无闻的。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