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月,从开初就张着它的半张笑脸。在节日里开端。我明白,这一个十月有许多令人欣慰的事。有如音乐的开篇是一个定调。季节和人生也是如此,都会有一个定调。童年的血红的夕照就预知了青年的血雨腥风。少年的懵懂就预知了现在的木讷。天气一直暖暖的,闻不见秋声,肃杀还隔在远山之外。无论怎样的沧桑患难的眷顾,属于我的这一枚月亮,永不曾苍老过。曾几何时,采一束槐花,就以为采了一束月光,挂在床前,在花的芬芳和月的柔媚里在沉醉里做作痴痴的梦。
对饮成三人,醉时同交欢,醒时各分散。醉饮月光的是诗仙李白。面对千古长存而又变幻常新的月亮,沉醉的岂止诗仙,月亮的浩瀚广阔的光芒照耀着安抚着多少尘世的心灵。在朗朗的月夜里,想起无数的生的片段,时光无情的磨练和淘洗,生命只余些片段了。
一年中最辉煌的月夜应该是中秋了。满满地高悬着。“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偌大的天下,有无穷的秋思与尽望,投向长空,又冉冉地垂落。人们早早地准备着月饼,这时的饼,有着一个诗意的名字。品着月饼,也就是品着月色了。一生中最辉煌的岁月应该是青春的岁月了,佳人相携,眷眷语,在浪漫里陶醉痴迷。经年之后,所有的向往与想望,都还向那一个街头,到得现在,,却聚在那个受过膜拜的山头,几乎一无所有,尽管它涵盖了我生命的意义与欢乐。一颗流浪的心,在藩篱中左冲右突。
当我拿着相机,对着高远的天空时,灿灿的月,只是一个小小的亮点。没有万物的一点点的印象。只能留存月的倩影于万一,正如我的笔,面对许多美好的事物,只能留存它们于万一。早晨醒来,又想起昨夜的月色。我是在沉醉中酣然睡去的。永远不老的月,它时时重回人间。天不老月色不老。人生易老,而我心中的月色却不会老去。它圣洁地遍洒它的博爱。可是,再美的月色,它也会沉落,正如世间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永远凝注在一点一样。尘世没有永晴,也没有永雨。无论是招摇地生,还是无声无息地灭,都脱不了这不能把握和扭转的变化里,生与灭,起落与消涨。月亮在漫长的岁月里长生不灭,无论冷暖,它都伟大地高悬着。寄托着我们所有的期许与生的热情。这些看似简单的情理,却是要在一番顿悟中才能体会的。
季节回到秋天,头条里尽是美丽的秋景,一个春天下来,不曾见多少春天的照片,似乎秋要比春美丽得多,春是由衰到繁,残存着衰败之后的憔悴,寒冷还不肯退去,而秋是从繁到衰的渐变,尘世还好是暖暖的十月小阳春,按理,在这深秋应该是十分萧条的了,却不曾看见黄叶飘零。我心中十分明了,这一轮暖月,在不久的将来,在天寒地冻里,会冷得令人惊心与无措。而它却仍然盈亏有度,处变不惊。只有月,有这大境界。
明明如月,而我如什么?在暮色中散漫地散步,看钓鱼的人在初升的月色中布置他们的带着荧光的钓。然后在一两个电话里走回小屋,继续我猫一样的生活。偶尔瞅一下身边的事物,这样的漫不经心与草率,自以为能看清事物的本真,只能算是自欺了。
总是想寄一片明月,盛装一片冰心,呈现给心爱的人一份绚丽。可它总是莹结着无数的愁怨与哀婉。到得中年,也识得了愁滋味。水过了三秋成冰,而人过了大喜大悲又会怎样?还会欣喜若狂,还会泪流满面,还有一颗生机勃勃的心,还有永不沉沦的期待,还会遥遥无期地等。在故乡的群山之中,月亮要很晚才肯露脸,在这平川之中,它只要一跃出地平线,就见着她了,这些变迁和见她的殊途组合成了我的匆匆而又漫长的岁月。月是见证。明明如月,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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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