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切水煮,和想起陶罐上的风干的釉色。于是一切的调和与润滑,流进一切的物体,深入,和参与一切的过程。雨常常伴着云层。在无声处听惊雷。在惊雷里惊落的雨水,把所有的前景与前程交给风,交给无数的肺,无数的气孔,无数的泥土的团粒。 雨的笔,在杜撰,在镌刻,勾勒,方方正正的思想,豪迈而又恢弘。透过心情的雨水,一直在飘。绣口能吐半个盛唐的李白,雨在他的醉意之外,雨淋不进他的狂傲里。秋风横扫天地,扫破了杜甫的茅屋,雨水横穿,里里外外都能淋进他的生命,在他的诗句里,就有了,丛生的白骨;雨是难却的羁难了。 到了后来,雨变成愁,浇透了梧桐,也浇透了李清照的永远无果的相思,无论怎样的寻觅,都只有冷冷清清,凄凄掺掺戚戚;雨就成了黄昏凄惨的相思的愁雾了。纷纷的雨,在杜牧的清明里,惹人断魂,又落在余光中的台北的屋瓦上,劈劈啪啪,伴他看历史的黑白片。 一切的乡愁又都被雨水铸就的汪洋横亘着,母亲、爱人、还有只能遥望而不能相拥的大陆。生命不息,雨落不止,在徐志摩的那个巷子里悠长舒缓地落,落在丁香的愁怨上,落在凄惶寂寥的青春的太息上。雨落进了,恒久的古与今之中,一切的强与弱之中,一切的短暂雨永恒之中。 在雨的来临里,煮酒的两位英雄,把一个三国煮的沸沸腾腾,活鲜鲜地跳动在历史的心脏里。在雨水的泥污里,我们看见,明晃晃的脚印,无数的呐喊,厮杀,在成败里凋落的生命的头颅,在大地上翻滚。雨水在掩盖历史流出的血污,曾经推动历史车轮的鲜血,与雨水混为一体,那站在车轮上振臂高呼的英雄在承接雨水。 八千里路,在功名里,在寻找那部长车,收拾旧而常新的山河,雨水把他的战袍和纶巾变得更加沉重,雨在风波亭上落了千年,让一个人在他的赤胆忠心面前长跪不起。 一缕忠魂不断绝,从此。淹了钱塘的雨水,戕杀了哪吒的肉身,旋转的风火轮至今还在他长不高的怒目里一起旋转。还有那漫上金山的雨,是天漏了,在白娘子的千年等一回里淹没了法海的下颌,多事的法海至今还没有走出雷峰塔的阴影。雨,尘世的雨,人文的雨,不住的下啊,下在一个民族的心里。积淀深厚的水流。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前村的弹洞还在壁上吗?在民族和民心的墙壁上了。 披着斗笠,背着背包,扛着枪,前后摇动的手,在关山的荆棘中,用无数血肉铺出一个民族的出路。在记忆中,那时的雨还在下,遮不严身躯的斗笠还在。在尘世的雨里,在人文的雨里,作一个快乐的雪花,飞扬,飞扬,飞扬,消融,消溶,消溶。雨水映着所有的天光白日。 快乐的雪花,是雨的精灵。是我,是你,飘扬在无数的晨昏。从雨里看过来的,是历史的天空,更高,更远的天空。让我们颂扬和歌唱的天空。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