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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叶，刚落不久，仍保持着自身的完整完美，叶面叶背光滑无损，没有病斑虫迹，内含的汁液尚能滋润残存的生命色彩，使枯槁放缓了些脚步。叶的边沿是极不规则，有点随意，又有点古老的曲线，显示出此叶及此树的独特，和普通的树叶相同的是，以叶柄为中线的两翼，丝丝纹路都十分的对称，连难度很大的不规则边线也看不出有明显差异。瞧着小孙女细柔的粉指喜爱地捏着渐显古铜色的叶片，这一特写镜头，使我打心底生出丝丝感慨，禁不住迷失在这片叶中。 一叶一世界，造化钟神秀。一片极不起眼的小落叶，也隐含着宇宙间的不少信息和秘密呀！我试探着走进这片叶的情怀，倾听一片叶喋喋不休的絮叨。 一年一度的春风柔柔地吹醒了树的冬眠，刚发芽的嫩叶，开始不断地绽放青春的笑脸，为树穿翠戴绿，合阳含露，呼吸蒸腾，遮风挡雨，为树装扮出百态千姿的身影，出落成顶天立地的英侠风范，焕发出诱人的魅力，浪漫了热恋的季节。 一幕幕热情奔放的景象，随叶飘来。大树伸展出千万只手，握住小小的叶片不放，又温，又柔，又紧。无论是风掣雷鸣，尘沙漫天，倾盆雨泼，树都用仁厚的胸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度，宽慰着叶的心灵，凝聚着叶的魂魄，使一只只柔嫩的叶片，树立起战天斗地的信心，组成柔中有韧的层层屏障。因此才使叶在千摆百转中守护着树的挺拔伟岸。 虽然只是枝头的小小叶片，能和树同呼同吸，同喜同悲，一起走过风雨，走过茂盛，为树长高长粗长壮而欢乐幸福，为树受风受雨而落下泪水。月有阴晴圆缺，花无百日静好，翠绿的叶，难逃飘落的轮回。一丝离间的秋风，带来了时节的号令，曾经多情的树啊，只得松开那曾经妩媚有力的大手，将小鸟依人般的叶，抛入空寂尘埃之中。从此，叶结束了绿色生命的航程，开启了随风飘荡的流浪生涯。 曾几何时，依附大树的叶，还以主人之居，高高在上，俯视尘埃，甚或芸芸众生，以树的心理优势，放大了渺小的自我。如今，落到凡间实地，回到弱小的存在，以平等的心态，仰视的眼光看待四邻，方知世态真实的炎凉高低，一切都颠倒了似的，只不过视野和心胸广阔高远的多了。羸弱的叶一下子难以适应大跨度的生命转换，还割舍不开与树藕断丝连的情意。从大我回归小我，又去寻求超我，在纠结无奈之中，想化作泥土，为树暖根护须，奉献出最后的忠诚；想再经磨难，苦修苦练化茧成蝶，化蛹成蝉，化叶成锦，创造一番新事业；想乘风，重上枝头，温忆曾经的美好和骄狂，让追忆和幻觉充溢汁液，长守青春的色彩；想任风摇荡，直上云霄，直下河溪，领略更多的光景，探知更多的奥秘，去作一作当初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梦。只可惜，天时地利不再有，青春永远唤不回。 叶的飘落，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潇洒自在。那是无奈的选择，是以放弃对绿色的追求为代价，为生命的延续划上的一道休止符。落地的叶，经过飘落的转换，静静的停歇在某个角落，或者任意的落脚之地，阵痛和烦忧慢慢随风消失在尘土之中。飘落，虽然使叶失去了生命的依托和价值，却走向了独立，走向了自由，走向了回归，走向了更为宽阔的存在。将短暂的生命化为无限的沧桑，将绿色的名片化作永恒的记忆，将为爱付出一切的精神抛撒在广袤的天地间。 当一片叶进入了自由自在的时空，无所谓时长时短白天黑夜季节轮换，过去现在和将来皆已模糊不清；无所谓冷热潮湿风多雨少，远近高低都是一步之遥。已无欲无求，无得无失，无忧无愁，无生无死，随风而起，随遇而安。一片小小的落叶，以一种渺小无为的存在方式，以暗淡无光的色泽，映照了人们心灵的某个敏感的角落，使其在虔诚的歌声中，不断地朝着诗化的意境飘飞。 心绪，纠结迷失于这一片落叶，想把内心一切寄托承载于此，一切苦闷发泄于此，一切回忆美化于此。半年多来，从一叶知秋，到一叶障目，思维懵懵懂懂，总是走不出狭窄盘旋的世界。让我深感这片叶之沉之重，就像时时堵在心头的石头，拿不起，放不下。血液，情感，时空，都窒息在了这片叶上。杂乱无章的思绪，哈哈镜般的心态，专注于这片被小孙女宝贝着的落叶，无论一时的感觉多么美好和激越，又如何能与真实的自我完满映照呢？ 季节交替，万物更新；春风着意，秋雨无情。不管有没有准备好，不管令人留念的过往是否完美，在叶飘落的那一刻，就是一个永恒的终结。由此，叶的命运走向了衰萎虚无的行程，已经没有了成长向上的动力。失去树给予的生命支撑，与树一体为树呼吸蒸腾光合美化的功能亦不复存在。天地悠悠，何处皆可驻足，但已找不到具体的定位，而只有随风游荡，随遇而安。精神上亦失去了昔日的自信和青春的活力，剩下的只有残存的躯体。 在这薄薄的残存着的叶片叶胫中，还储藏着被风干的记忆。曾经的繁茂与靓丽，曾经的忠诚与担当，还有那些不能展翅的梦想，解不开的困惑，割舍不断的情丝、、、、、、 轻飘飘的叶啊，躯体虽已失去生命的色彩，灵魂却承载着沉甸甸的历史重担，过往情怀，还那些不着调的梦幻。无论飘在那个角落，只有顺其自然，安逸安静安心，才能释怀释然。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