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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侧了个身，嘟哝了一句：麻雀。 怎会是麻雀？难道不会是黄鹂？我不服气，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朝外张望。其实，黄鹂长什么模样，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那动听的声音得来自同样有着美丽名字的鸟儿。 鸟儿的声音仍在耳畔，我却没有发现鸟儿的身影，或许，它们隐在我看不到的树间独自欢唱。也好，快乐未必要在人前炫耀，独自欢愉也不错。 阳台上的花倒是有增无减，一朵粉红色的月季伸出栏杆，重重叠叠的花瓣上还带有昨夜的露水，泛着莹莹的光。茉莉的枝头又绽放了几朵小白花，两只白色的小蝴蝶围着它们盘旋，宛若茉莉花在空中翩飞。唯独墙角的建兰，静静地立在雕花木架上，新生的兰草苗间抽出的六七支花箭，吐出朵朵嫩绿的花儿，似京剧名伶翘起的纤纤兰花指。 索性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赏花。 夫君抱怨窗外的光线刺着他的眼睛，搅了他的睡眠。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是又爱又恨。不喜欢花儿也就罢了，还嫌我多事。于是，我将建兰搬到床头柜上，对他说：闻闻花香，你会睡得更香甜。 不香，闻不到。夫君闭着眼说。 我凑近兰花闻了闻，的确。兰花的香味似有若无，非得凑到鼻尖处，才隐隐有淡淡的味道。于是，我又跑到阳台上，把茉莉与月季花嗅了个遍，茉莉花香中带甜，月季花香中带涩，唯独兰草花，纯正的香，清幽、淡雅。 不由得想起有则品香的文章，文中提到花香以淡为贵，愈是浓烈的香味愈是劣质。当然，这也仅是古人的一家之言，不过，赞同此观点的人不在少数。世上花香最淡的就数兰花，而兰花也最得中国古代文人喜爱。 爱兰的文人墨客不胜枚举，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孔子与屈原，自此，吟诵兰花的诗句层出不穷。文人不单吟诗赞美兰花，亦爱画兰。自唐宋开始，文征明、徐渭、石涛、郑板桥、任伯年等数百上千位丹青妙手为之挥毫泼墨，为后人留下无数传世精品。 文人爱兰，估计不仅因为兰花香气清幽，更多的是因为兰草生于幽谷，无人自芳。它的叶片绰约多姿，花香素雅，虽与杂草为伍，与乱石作伴，却不因处境优劣而兴衰，不因世人好恶而荣谢，不在世人面前炫耀，更不曲意逢迎，恰似古代知识分子的气质，无怪乎兰花被誉为花中君子！ 兰花并不好莳养，这也是我起先不爱兰草的主要原因。 它喜半阴，又不能少阳；怕干，又不能像其它花草一样浇透水。想想这点倒真有点像世人眼中的文人。素有“诗穷而后工”之说，文人处境太好，给他们的阳光与水分太多，他们反而写不出绝世佳句。 家中的兰花有六盆，春兰、建兰、惠兰、墨兰，一样不少，但是，前几年，因没有掌握它的习性，要么将其放在屋里不见天日，要么放在阳光下暴晒，浇水时更是从头淋到脚，以致于家中的兰草不是烂根死掉，就是叶尖干枯、整年整年地不开花。 后来，结识了一位养兰的高手，在他的指点下，我这才慢慢悟出养兰的诀窍。 于是，兰花终于在我的家中吐蕊，一开始，我仍是不爱它们，在我眼中，它没有月季花朵鲜艳，没有栀子、茉莉香味浓郁，没有菊花与梅那样能在百花凋零的深秋与寒冬装点我寂寞的阳台。我甚至在多篇文中直指其过于娇贵，认为它们不好对付。 可我的兰草们，依然年复一年地开花，建兰更是一年开两次，看得多了，便对它们生出一种歉疚，又因歉疚而渐渐爱上它们。就如同，平素我们对一些品性孤傲的人，一开始敬而远之，待了解对方后，才蓦然发现他们身上的可贵之处，渐渐生出仰慕之情。 我更愿意把兰花称之为兰草。因为，被冠以兰之名的花实在很多，比如蝴蝶兰、葱兰、吊兰、蟹爪兰、玉兰、铃兰等，它们并不是中国古代文人笔下的兰花，也和兰草不是同属类植物。 文人笔下的兰，单指中国兰，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兰草，它们有着草儿一样的叶片，和南方路旁常见的沿阶草一样朴素。我猜想，因兰草深得世人喜爱，所以，引得后人争相以“兰”给其它花草命名，就如同而今范冰冰的锥子脸受人追捧，于是，爱美的女子，无论是圆脸、马脸、瘪脸、方脸，一律到美容机构去磨腮削骨，但，能不能得范冰冰神韵就不好言说了。 落地窗大开，夫君用手挡住屋外的光线，仍在酣眠，屋外的蝶儿却不知何时悄悄飞进了屋里，好一个“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注：可以转载，但必须注名原创作者，更不得未经本人允许，以原创形式剽窃。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