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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经济赤贫，各种交通设施也极端落后，火车在许多人眼里是稀奇之物。我家虽在农村，却靠着一条铁路，这条连接着省城和地区城市的铁路在民国以前就修好了，每天有一对绿皮慢车分别从南昌和九江对开。铁路离学校很近，乡野的孩子顽皮，每有火车开过拿小石子去击打为乐。第一次坐火车却是初中二年级，老师带我们到省城去春游，一群乡下的孩子满是兴奋，但有座位也不敢去坐，怯生生挤在车厢连接处。山里的亲戚更少见识，来我家看到火车过，都要跑出来看，听到火车呜呜的鸣笛自言自语道：“火车拉那么多东西，怪不得累得哞哞叫。” 那趟往返南昌和九江的慢车逢站必停，相比现在的高铁慢得就像老牛，县城到南昌不到50公里，却要两个来小时。因为离省城近，省城的菜价吸引大家贩运，那时，贩菜完全靠一根扁带挑，一早，一队队菜贩挑着一百多斤的菜匆匆赶往火车站，在这里集结成扁带大军。到了省城各自挑着菜分散到不同的菜市场去卖，卖完了正好赶上晚班的火车回家。绿皮车到南昌从县城过正好是早上去，晚上回，很是方便。 我也曾加入过扁带大军贩卖过西红柿，村里人相约早起赶七八里路到火车站，坐早班的火车到九江郊区菜地收西红柿，下午坐车回来，把西红柿挑回家，第二天再挑到火车站搭车去省城卖。那趟绿皮火车最后一节只靠窗安放了长条板凳，中间是宽敞的，两扇车门对开，火车一到站，先有人窜上去将车门往两边推开，下面一筐筐往车上递，车上有人接住，另外有人往车里挪，一两分钟的停车时间，十几担西红柿，十几个人奇迹般都上了车。下车大家也是齐心协力，迅速搬下车。 扁带大军只在最后一节车厢忙碌，为普通乘客所忽视，这种逢站必停，猪和鸡都可以搭乘的慢车并不代表绿皮火车形象。绿皮只是火车外表的颜色而已，以前的火车即便是省城到首都北京的长途快车也是绿皮的。我上大学后，交通状况没有多少进化，极度拥挤、混乱不堪、速度慢、经常性的误点……是大家对绿皮车的集体记忆。第一次从南昌到北京，不到2000公里竟然走了四十多个小时，为了打发时间，陌生的人很快找到话题闲聊起来，或者相互交换位置凑在一起打扑克，慢慢的长夜，大家在座位上东倒西歪，可以把脚伸到对面的座椅上，还可以把别人的后背当靠枕，不会有人嫌弃脚臭，也不忍心推开梦中人，绿皮火车里并不缺少温情。 以前的车次非常少，去一个地方一天往往只有一个车次，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必须要赶上。那时火车的拥挤比北京高峰期的地铁好不了多少，一两分钟的停靠，想进满满当当的列车实在不容易。于是帮人上火车成了一个生意，旧式绿皮火车的车窗是从下面往上抬起打开，列车一到，掮客立刻拿铁棍撬开车窗，往上一抬，把扁担伸进车里左右一扫，乘车里的人躲开之际，迅速把行李扔进车厢，然后把人从车窗硬生生塞进去，至今很难想象娇娆的女同学如何被塞进车厢，大约顾不了斯文，以上车为庆幸。 绿皮火车是一个时代的回忆，现在的火车依旧是绿皮，但随着技术的快速进化，车内设施、舒适程度已经有极大的改观。相比高铁票价的高昂，绿皮火车还保持着低调，受到普通民众的欢迎。 作者：王瑜 2016年3月作于高铁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