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滑入这条幽闭的弯道之时,那河水的清凉,流碧之缓,那堤岸夹林,垂钓之闲,于瞬间安抚过来,引我停车留恋。我知道这是故里的情绪,我尚年轻,还应身居于此而把目光放远。放下身段坐下来,一本杂志,几份文章,却读出这河湾之间我品质的低下,我常常忽略不计的卑微和庸俗,我敬仰鲁迅先生自我剖析的勇气和力量,我曾庄严森然地要我的学生克服自大的缺点,不料想,在这河湾之处的阅读,却看到在人群中,自己成为一个逃避闲暇自由的人,在那里正正经经卖弄诗词,夸傲贵戚高朋,一个追逐名誉和蝇利的人,在一张张面孔之间周旋,在一席一案的饭局上岸然若尊。 我不知道如何抵御这反顾激起的焦虑,坏掉这些败局,我望着这些河堤左右的茂林,看着微风中叶儿的摇动,寻找着可以稳居的这一切,不再远离河湾水汽的对策。我在买醉和写作之间犹豫:我这个如此虚荣,追逐赞言誉词的俗客。我轻轻地拿来同学聚会的通讯录,在名字和电话之间随想他们的笑脸,回想是什么吸引着我们愿意在如此奔波忙碌的社会里相约,是时间的魅力?是对接过的猜测?是对童贞的留恋?还是终于有了可以炫耀的场合,高傲的公主看到到了鸭群和驴舍?我折叠不起这份苦闷,我在叠好的白纸背面写上:“伤痛的河流”、“毛虫变蝴蝶,丑鸭唱天鹅”,我想到距郊外很远的家园里,一个过路女孩儿的闲语-----我园东邻的河道,被称为臭河,那条浅如碗水,积年溃烂的河流,在两岸民众的夹击之下,变得肮脏腥秽,招蝇生蚊,而丑名远播。 我怎可做这样的流水?怎可容忍自己一边接纳着暗道涌下的污浊,一边高傲地逢迎这世间的喧嚣?我有些谨慎地掩饰着自己骄傲的经历,自己的上学、换岗和京沪的显亲贵戚,却因此变得如此虚伪。面对婚姻失败、生计艰涩的同学,那黑暗的歌厅里,我和他是谁失去的更多?现在想来,我看不清那张曾经嬉笑、灵动飞扬的脸孔,已变得何样的憔悴,我几乎看你不清我河流的肺部阴影,我河流的目光浑浊。我才知道为何近满月来,我的写作如此平庸,思想如此平淡,只剩这郊外的弯曲河道才能清秀的气息,这寡不敌众、岌岌可危的俊朗飘逸,使我的清心开始浮躁,生活出现混乱,心志开始动摇。 是这样吗我的朋友?当我的孩子们步入青春的河岸,在浓烈的忧郁中,想象变成一条游鱼在清澈的水里,当我的孩子们步入人生的第一个危险期,他们可否摆脱碎石风尘对止水之心的侵扰。当年同样危险的青春生活,校园焦虑,是否注定了今日的烦躁和憔悴,是否注定了我已不能剖析自己、洁净自己、流动自己在此碧林河道?却也在这屡次反问中,有了心火、有了眼望、生了把握,对我的同窗和我的孩子们,对我的涌动和流向,有了更为细腻的斟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