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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木桥

散文
时间:2014-05-23 10:45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卢文娟点击:
        
世间的桥千万座,桥上行人千万个,桥下流水千百回。雄伟壮丽的长江大桥我看过,华山上险峻的铁索桥我也体验过……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儿时记忆里家乡渭河上的那座木桥。
这座木桥虽然比不上铁索桥的险峻刺激,比不上水泥桥的雄伟坚实,也比不上霓虹灯闪烁的灯桥和缤纷烂漫的花桥,但它却是我心中永远的念想。
在我小时候,父亲每年都被村上指派参与渭河木桥的修建工程。那时候,村子旁边的渭河里经常发大水,为了让村里人能尽快将麦子或者玉米收获回家,每年便要搭建一座便民桥。那些日子,深夜里,父亲在后院里将许多木柱子和大树根用斧头、砍刀削成同等形状,第二天带去修建木桥。那时,我已经上了小学四年级,可以帮父亲干许多活。记得有一次正赶上周末,我和父亲拉着一架车木头去渭河滩上,与乡亲们一起修筑木桥。那天,河水不太深,刚过了我膝盖,我便将一根根木头传递给父亲,再由另一个叔叔将木头钉在一起,便搭成了一个木桥架子。由于人多,两个晌午木桥架子就钉好了。之后,村里派拖拉机将玉米秆拉到渭河边,人们将玉米秆平铺在木架子上,再往上面填上一厚层黄土,用拖拉机将土块压实,直到土块不再往玉米秆里渗入即可。
当人们将一架子车农作物拉上木桥,每天来来往往,便会将木桥压得很实在。虽然木桥的两侧能看见木头和玉米秆子,但是中间和平地一模一样。每次陪着父亲修桥的时候,我总是想着,如果长大了,自己能当一名工程师该有多好,一定要给家乡修建一座水泥大桥。因为我知道,当大水来得太猛烈的时候,我们的木桥有可能会在一瞬间被冲断,这些木头和玉米秆等会随着渭河水流向远方,来年又得重新修建木桥。
那年的秋天是让我最难忘的,那也是父亲最后一次参与队里的修桥工程。那天,当我刚走进家门的时候,母亲便难过地说:“你爸建桥时给木楔子扎进了眼睛,这会已经被送进医院,听说咱这医术不行,已经送往了西安医院了。”当时我的脑袋里嗡了一声,泪水扑簌簌直往下掉。晚上,我们姊妹几个在煤油灯下想念着父亲,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话,我们只能在黑夜里焦急地等待着陪同父亲一起去的人给我们带回消息。在一盏灯光微弱的煤油灯下,母亲抱着弟弟呆呆地坐着,我知道母亲的心里比谁都难过,我们姊妹几个怎能帮助母亲排解这天大的忧患呢?如果父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姊妹几个该怎么办呢?我的心在隐隐作痛,透过煤油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陪着父亲造桥的身影:他拿着斧子、锤子在钉好的木桥架上这儿锤锤,那儿敲敲……父亲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总是对我说:“桥是关乎人们性命的东西,一定要牢固坚实。”可是谁会知道老天不睁眼,将这么一个关爱他人生命的老人送进了医院里。
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天亮睁开眼睛第一个想起的依然是父亲。到了中午时分,同去的大伯带回了消息,说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恢复后受伤的这只眼睛可能就看不见了,如果手术做得成功,父亲的眼睛顶多之后就是青光眼。我们在惶恐和担忧中等待着父亲出院的那一天。大概有三周时间,我们等回了父亲,父亲的手术还算成功,但是那只受伤的眼睛看物较模糊。父亲削瘦了许多,我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医疗费是四千多元。虽然数目不多,可是对于我家来说却不是一笔小数目。之后便是村里干部来我家调解此事,不几天,平静了,村里最后承担了一部分医疗费用。悲伤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而父亲对桥的眷恋一直存在。
那年冬天,当我和父亲拉着一架子车玉米秆走在木桥上,父亲走得很缓慢,走走停停,对着河水喃喃地说:“这桥每年我都负责修建,至少也有十年了,唯独今年例外了,如果不是这场事故,也不知我还会修建多少年?”我懂得父亲的心思,便宽慰他:“没事,不修桥了你也就轻松了,咱只顾过桥就行了。”父亲看了看我也笑着说:“是啊,是啊,也老了,不及年轻人了。”父亲说完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走在车子后边,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佝偻的脊背,还有那两条瘦弱蹒跚的腿,心里忽然很难过,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父亲的眼睛已经因修桥而受伤,却没有一丝抱怨,还一直惦记着修桥的事。父亲的身躯已经弯曲了许多,却没有一点牢骚,还一直惦记着再能为儿女做些什么。走上河岸以后,我回头望了一眼木桥,那座木桥静静地伫立在河床上,它默默无闻地承受着行人和车辆的碾压,它的伟大和无私就如同我的父亲,纵使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也是无怨无悔默默地承受着。虽然这只是一座木桥,可是却承载着父亲对生活的责任和对生命的敬畏,也承载着父亲对儿女的关心和希望。
       我知道,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我将会走过许多桥,可故乡渭河上的那座木桥将永远矗立在我的心中,即便再大的洪流也冲不垮它。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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