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2014年我有幸到新疆独山子石化公司炼油厂出差。新疆,一个被称为“西域”的地方,是我国西部的疆域。翻开史书,新疆建省以前(1884年),这个地区被称之为西域;西域一名大约起源于西汉宣布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新疆,一个充满异国情调的省份,一曲《达坂城的姑娘》以及《克拉玛依之歌》曾几何时风靡大江南北;新疆,一个唐玄奘西行时被封为“御弟”的热土,一个藏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广袤土地。 从乌鲁木齐出发,小车在稀松的戈壁“马路”上颠簸轰鸣,在呜呜咽咽的戈壁劲风下扬起阵阵尘土,下风口几十米全是被汽车卷起的飞尘,甚是壮观。这原始的戈壁路也不知被碾压了多长时间,路面上随处都是厚厚的一层浮土,两条深深的车辙沟一直向远方延伸,汽车行驶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车辙中而遭遇底盘擦地的危险。上路后不久,车辆越来越少。前后望去,茫茫一片,没有河流湖泊,没有绿洲村镇,也见不到车辆看不到人,占据全部视野的是青灰色的沙砾和深蓝色的天空,蜿蜒向前的公路和两侧的戈壁滩。路两旁的戈壁滩上间或有些小沙丘,一色的黄中带点浅红;满滩稀稀拉拉地长着一株株胡杨树和一丛丛红柳木,还有一蓬蓬我叫不出名来的丛草,间或还有些兀突古怪的石头冒出地面。眼角余光里,全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天和地浑黄一体,分不清哪是地哪是天。这是怎样的一种空旷? 不远处一抹绿色映入眼帘,那是一簇蔟矮小的植物,细细的,叶子呈针状,在风中摇摇摆摆。我好奇地问同行的本地人:“这是什么植物?”“骆驼刺。”“噢,戈壁三杰之一,可看起来很脆弱呀。”我疑惑着。此时答腔的嗓音一下子高出了许多:“你别看那骆驼刺看似弱不禁风,它可是沙漠中的王者,你知道它的毅力有多大?!那细细的身躯里蕴含着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即使在干旱的沙漠中仍能顽强地生长。”接着他又说:“骆驼刺是一种耐旱能力超强的草,这里就是它生长的家园;也正是有了骆驼刺的点缀,才使得戈壁变的不再孤单。” 原来在茫茫沙漠上,还生存着一种西北内陆所独特的植物——骆驼刺,看似柔弱却相当坚强,无论生态系统和生存环统如何恶劣,这种落叶灌木都能顽强地生存下来并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君不见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在白杨都不能生存的环境中,那一簇又一簇的骆驼刺虽矮小却不失挺拔,在阳光下张扬着生命的活力,在劲风飞沙中威武不屈。窗外漫天黄沙笼罩下的那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坟丘般沙石堆的地方,足以让所有带轮子的东西却步,可一丛丛的骆驼刺正紧扎扎乱蓬蓬地伸出坚硬而锐利的刺保护着那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叶片,任风狂沙密,地燥天寒,顽强地、执着地占据着一片又一片领地。如果说沙枣树是戈壁滩的美女,那么骆驼刺则当仁不让地成为戈壁上的卫兵!此时此刻,一辆车孤独行驰在仿佛无人无烟的沙漠中,那种远离了喧嚣的人群抑或是被人类遗忘的幻境所酿造的恐惧感,早己在这骆驼刺面前释放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浸在庄周化蝶般的意境中,努力地臆想自己也化为与骆驼刺并肩抗风抵沙的同伙。 在没有一点杂质的戈壁滩上,只有旷达的蓝天,缥缈的白云和满目荒旷的沉寂,一目宏阔的悲壮。可骆驼刺生得随随便便,长得漫不经心,成片成蔟在荒漠中生活着,形成粗莽零乱的线条和浮躁忧郁的色彩,构成浩瀚、壮美、沉郁、苍凉、富有野性又慑人心魄的大写意。骆驼刺的全部生活就是生存,生存与生活在骆驼刺的面前以等号存在。它们不但在寒霜涸旱中悄悄地生存着,而且在地面温度高达80度以上的白天也没有卷缩甚至没有任何蔫塌塌表象,翠生生的、绿豆粒大小的小花在炎热里还常常挂在骆驼刺细嫩的枝头上。狂风飞沙也好,烈日干旱也罢,奈我何也!我行我素地活着、生存着并快乐着,即使被骆驼啃去了枝叶,凭着旺盛的生命力来年照样东山再起;即使被风沙掳掠了领土,凭着强劲宠大的根系和坚韧的毅力,誓与风沙拼高下,紧紧抓住脚下一方寸土,直到狂风再也带不走一粒尘沙为止;即使被烈日晒裂开了土地,凭着庞大的深深扎入地下的根系进行大面积的搜索,直到找到水源吸收到水分为止。而裸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却又长得矮小,有针刺有绒毛,有效地减少了水分的蒸腾。这,便是骆驼刺,它们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抗争,狂风可以带走草根旁边的沙石,却无法夺去脚下的沙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用抗争造就了自然的奇观:形成戈壁滩特有的坟场一样的地形。 骆驼刺星星点点、一丛又一丛地伴随着其它植物长在红柳沙包之间,从古到今,绵延不绝,在盐化低地草甸和沙地上不经意地遍洒开去。它们没有红柳的身姿,也没有红柳的灿烂,但是在这死亡的禁地却有着一种傲然不可侵犯的生命的尊严。寸寸驼刺如根根铜弦,迎风淋沙,弹起丝丝古筝,弹出生命的顽强,唱出漠北的壮美。一丛两丛三五丛、一片两片三五片,它们紧紧相拥成簇成团,在其密集的领空下面聚集起一堆堆细密的沙堆,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植物国度,筑成一个王城。被沙堆簇拥着,骆驼刺丛高居于沙堆之上,以伟丈夫的毅力与气魄、以极强的韧性和张力笑傲热浪,迎对风沙,沐霜抗寒,俨然就是这片荒漠的王者。 “扎根于孤寂的心源,将孤影定格于荒海;只要苍天给滴雨水,就会长得蓬蓬勃勃”——这是诗人对骆驼刺的评价。 “生于沙漠戈壁高原,没有高大的身躯,没有繁茂的枝蔓,没有粗壮的形体,仅凭不屈的意志在干旱荒芜中顽强生存。”——这是哲人对骆驼刺的理解。 骆驼刺浑身都是宝,幼嫩枝叶不仅是骆驼的重要饲料,也是山羊、绵羊、马的食粮。你从那一丛丛茂密的骆驼刺所遮蔽的阴影里可以看到许许多多,形状各异的足迹,可知有众多子民皆奔它而来,这足以证明骆驼刺既被公认为侯又是位仁慈的贤君,这王国在它统辖下安详富庶。每年6月,是骆驼刺开花季节,每朵花都从坚硬细长的叶子下旁跻身而出,娇小、嫣红,一瓣瓣娇媚的花瓣如蝴蝶展翅般迎风而舞,又似许许多多最高贵最娇艳的公主,更像充满生机的小精灵活跃在戈壁沙漠。那留下来的脚印就更多了,有饱餐一顿的,有赏花膜拜的,有取蜜制药的……络绎不绝。 8~10月份,骆驼刺的刺尖变得干硬而锋利,风吹枝条动,枝上的针刺随时都会扎破叶片,而叶片的伤口处就会分泌出糖液来进行自疗。经过风吹日晒,糖液干缩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晶体,细腻柔软又失筋骨,如珍珠般诱人。这就是有名的维吾尔族民族药——“刺糖”,又称为刺蜜。“刺糖”有滋补、涩肠止痛之功能,可以治疗腹泻、腹痛和痢疾,可用于治疗神经性头痛。据史料记载,自汉、晋以来,刺糖作为西域土特产入贡中原王朝,受到王公贵族的青睐一直延续到清。久居高堂大殿的文武百官们端祥着一包包色如琥珀、形如沙粒、晶莹剔透的物品面面相觑,树耳细听着风尘仆仆的西域进贡者操着异地的口音,详细介绍着阳塔克西克尔(维名,刺蜜)的食用滋味。文武百官们这才官步轻踱,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品咂着:甜呈酸,爽口而留有余香,味道妙也。再一细听,刺蜜还有医疗功效,其除可食用外,亦可入药,主治“骨蒸发热痰嗽,暴痢下血,可止胃血除烦。”佳! 范长江在著名的《中国的西北角》书中,曾引唐人诗“酒泉西望玉门道,千山万碛皆白草”来描述西北,所谓白草即指骆驼刺,他在这里把骆驼刺比拟为荒凉的象征。试问:在这荒凉的戈壁滩,有什么草木能像这“白草”那样顽强地千年生长着?有什么草木能像它那样默默地奉献即使非常微薄的养分?! 这平凡的看似又弱小却顽强不屈的骆驼刺令人敬佩,值得赞美,它是真正的伟丈夫!不是吗!……一路上看着想着,多想自己也变成一棵骆驼刺,历经风沙洗礼,严寒干旱酷热的磨砺,也让自己变得傲然而立,日日夜夜为沙漠植被,为良好的生态环境护航。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