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每年的三月三,无论多忙,母亲都会做毛香粑给我们姊妹吃。做毛香粑,毛香菜是少不了的。三月三前一天,母亲就吩咐我去掐毛香菜。在老家的田边地头,春天一到,就稀稀疏疏长着一种野蒿,青青嫩嫩的叶子,叶上有层密密匝匝的绒毛,散发出诱人的芳香,父老们就把它叫毛香菜。这时节,村里的老人孩子姑娘小伙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赶往田间地头,快乐而幸福地掐着毛香菜。我弯着腰,提着篮子在田埂上找寻着水灵水灵的毛香菜。找到那些鲜嫩可爱的毛香菜,我激动得笑出声来,慌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掐着嫩茎嫩叶,指甲一碰着,还没用力,毛香菜就淌出汁液来。我把毛香菜轻柔地放进竹篮里,甜甜地笑了几声,又忙着去掐下一棵。 晚饭前,我跟在大人后面,提着一篮子鲜鲜嫩嫩的毛香菜,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里赶去。饭后,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拣着毛香菜。她把一篮子毛香菜拣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等着三月三做毛香粑了。那一夜,我做梦都想着那软软绵绵香香甜甜的毛香粑,连口水都流了出来。三月三那天,天刚麻麻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起床,眼巴巴的守在母亲的身旁,舔着舌头看母亲包毛香粑。母亲把毛香菜淘洗干净,放进开水里煮熟掏碎,和着米面不停地搓揉,再取下一小团面团,像包包子那样包着酥麻糖,包好再压成饼状,接着再包下一个。我们家姊妹多,包的毛香粑也多,再加上母亲心地善良,多包了一些送给左邻右里,母亲往往要忙上好大半天。母亲常给我说心急吃不了毛香粑。包好的一个个毛香粑,要放在柴火上用油锅慢慢地烤,火不能太猛,还要不停地上下翻动。母亲坐在煤灶边,不急不躁,耐心十足地守着烤毛香粑,时不时站直身子翻动一下。油锅嗞嗞地响着,冒着青烟,毛香粑渐渐膨起来,清幽的香味飘了出来,我们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家里充满着愉悦和喜庆。 那一个个烤熟的毛香粑,丝丝缕缕的毛香菜渗入其中,热气腾腾地冒着扑鼻的棉浓香味,沁入心田香入骨髓,让人馋涎欲滴。母亲语重心长地说没天就没地,每地就没家,没祖宗就没后人,毛香粑要先供天地祖宗,我们才可以吃。她找来饭桌,在天地菩萨面前一脸虔诚地供了起来,供了菩萨再供祖宗,等烧了纸钱,才招呼一家人坐着吃毛香粑。那墨绿色的毛香粑,浓香扑鼻,一口咬下去,满口清香,用心一嚼,有家的味道,有母亲的味道…… 每年三月三,我都吃到母亲做的毛香粑,吃了一个又一个吃了年又一年,却怎么也吃不够!这辈子吃不够,下辈子再接着吃!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