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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则生 这是小说《迟桂花》里一个翁姓人物的一句话，看似说桂花开的迟、开的晚，花香就越能持久，实则是隐喻人的情感和美的生活。我以为此话经典厚味，故而据为己有，用作篇头。很久时，我读过郁达夫的《迟桂花》，那是我认为非常好且特喜欢的短篇叙述性小说，颇有散文特色。小说里的风景描写如诗如画，人物刻画活灵活现，人物对话、心里活动叙述的错落逼真，尤其人物情感的描摹可谓细腻别致，如清清溪水涓涓流淌，又如沙漠甜泉滴滴心头！就这样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经年难忘。 寒露已过，桂花已在中秋节前后开放、吐芳、凋谢了。现除了还能看到夹竹桃和几株野玫瑰在秋风秋雨中挣扎外，其他的花早已在季节的滚滚车轮下零落成泥碾作尘了。这个时节，草树渐黄，红叶丰满，虽有色彩斑斓，可满眼还是那依稀的斑驳和零落的萧森。当此，如果能有那么一种迷人的花和花开后诱人的香，该是多好啊？！这个时节无论是自然、双眼、还是心灵，太需要这样的安慰了！ 此时的北方恐怕已经是秋衣外套全副武装了吧？而江南还是一件长袖衫走遍白天黑夜的节气。这个时节虽早晚有点寒凉，但人觉着非常的舒适，且思路异常的清晰活跃，出去走走尤为适宜。傍晚饭后，抛开一切烦绪杂念，放空大脑，漫无目的的到处走走，好不自在。 正走着，竟被一股浓浓的桂花香气扑了个满怀、塞了个满鼻。这股甜甜的香密密的直往鼻腔里钻，在咽管里打个滚后反刍到口腔、舌尖，甘甘的、润润的、香香的、凉凉的，极为受用。原来我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湖畔公园。走的这条道树高枝密，之间夹杂有一些高大浓密的桂花树，我读书的时候来这里这些树就已经在这里长着，现在看来少说也有半个世纪的树龄了，香味就是从这些树上飘来的。这里，白天都很荫静，晚间更是深幽。一年四季总有那么一两种花香飘洒，因而人们都喜欢来这里散步、闲遛、锻炼身体，男女老幼一应皆宜。在这么个清净迷人的夜晚，这样清新迷人的桂花香里，能不让我产生点想法？生成点欲望？其实，我都开始有了幻觉了…… 已经是农历九月了，少数的菊花都已绽放了，这时盛开的桂花自是迟桂花无疑了。这迟桂花三字还是得益于郁达夫的小说《迟桂花》，他为晚开的桂花给予了定性，为这时开放的桂花赋予了意蕴和灵性，难怪这时的桂花香气是这么的别致呢。实际上，桂花的花期早和迟是与气候温度有着紧密的关系的。秋分左右，温度低花期就来的早，一般在中秋时节就能赏月闻桂吃月饼；而温度高花期就来得晚，要在温度降到摄氏18度左右才开花的，就好比现在我所看到的和闻到的迟桂花了。 今晚天气不错，穹顶阔远，星星点缀，一弯牙月恰似江南水上的乌篷船轻轻地划过东边的天际，慢悠悠的停泊在桂树的梢头。我徜徉在树下，一任似水如岚的月光从枝间溢出在我的身上流淌，一任徐徐的清风从脸盘温柔的拂过，一任醉人的桂香在味觉的器官里挑逗、流连。啊！……夜没醉，月没醉，香没醉，我却醉了！ 我静下心来，边走边忆，边走边想，这样的景致下你能不忆？你能不想吗？突然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现在的湖畔月色太静谧了？还是这里的幽径太沉寂了？不！不！不！一定是什么声音，就是太难辨别了！这不是欧阳子听到的秋声，那声音太威猛铿锵、波涛汹涌、幽魅飘忽了；也不像书童听到的那样“星月皎皎、明河在天、四无人声”了。稍一低头，几缕桂花掉在了眼镜上，哦！这是桂花在谢落，也是俗称的“桂花雨”了。难怪有这么一种声音，却是没发现呢！如不是在这么静谧的夜晚，你肯定是听不到这种声响的。仔细听听，还真是桂花飘落在地上、树叶上、草丛里发出的极细微声响。多么好听！多么美妙的桂花雨啊！我张开双手接着零星洒落的桂花，捧在手里，放在鼻尖闻闻，香！用手指捻捻，再放近鼻尖闻闻，还是香！这个境地如果再不与古诗词联系起来的话，我还算是笔耕不辍的散文爱好者吗？于是脑海里像放电影似地过了过，许多首咏桂花的古诗词立马在我臆的幕上播放开来……唐-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这首词中的一个“寻”字，让我对桂花更是产生了无尽的怀想；唐-王维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使我仿佛置身秋日的仙界，身、心、脑皆已随桂香空灵泛泛；南宋-杨万里的【丛桂】“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这又使我豁然的眼界大开，对桂花不得不翘指赞许；南宋-洪迈的【桂花】“风流直欲占秋光，叶底深藏粟蕊黄。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豆千乡。”这却又赋予人同桂花一样，有着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的美感呢！这些咏桂的诗词咏起桂花来确实极尽能事了。难道？只许他们咏，不听我来吟？这可不行！我稍加思量，即兴吟它一首【月夜迟桂】“月儿弯弯桂梢头，清风缕缕意浓稠。撷拈些许金银玉，满手甜香绕指柔。” 盎然的月下秋意，迷人的迟桂香气，丰满的诗词墨韵让我的忆念更加的丰盈，我想到了老家的秋月夜。 南京江宁老家的院落里也有那么几株桂树，一株高过屋脊，一株齐身院墙，一株与窗楣相当，好比是祖、母、儿三辈，正如我们家的奶奶、母亲和我。我的记忆里，每到桂花香飘，特别是中秋月圆的时候，奶奶总喜欢把我叫到桂花树下，有时给我一块月饼，有时给我一块桂花糕，那时候能有这些吃的，可说是神仙般的生活，那才叫奢侈啊！奶奶摸着我的头，指着满天的繁星和月亮，慈祥和蔼的对我说：“和平啊！顺着月亮往西走就能找到你爸爸了，你爸爸就在西边那个叫武汉的城市，跟南京一样的大，一样的繁华。只是路途太过遥远……”那时候我不知奶奶说话的含义，我只知父亲在一个叫武汉的城市里行医助人。一回头，见妈妈站在窗前，灯光下她的脸上映着几滴泪珠。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奶奶的话和妈妈的眼泪，她们是在想父亲了……每每想到童年桂花飘香的时节，在老屋的桂花树下与奶奶一起赏月、闻香、吃着月饼和桂花糕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啊！ 瞬间的忆起，应该是在重拾你难忘的旧梦。这时，我忽想起了湘北那座小城。那清澈蜿蜒的汨罗江，那临江矗立的玉笥山，那玉笥山上的古寺和那古寺里古老的桂花树。尽管美丽的汨罗江水仍在孜孜不倦的轻轻流淌，尽管老桂树还是那么的郁郁葱葱，可我总觉着多了或少了些什么？这多了的该是枝头金黄遍洒、香气满山萦绕的迟桂花；少了的应是她的欢声笑语，她那曼妙的身影和她那天人般的美丽！也不知哪年哪月在那老桂树下能再次牵着手闻一闻那迟桂花的香馨呢？不管这是经历还是梦里？应该说我有点想她了…… 每到金风送爽、桂子飘香的时节，我喜欢到处去走走。我到过杭州的西湖，满觉寺的满陇桂雨很让人难忘。每当金秋那满树的金花银粉、珠英琼枝，更是沁人肺腑、香飘数里。如逢露水重，往往随风洒落，密如雨珠，人行走在盎然的桂树丛中，沐着桂花雨，抚着桂香风，真乃别有一番意趣。我到过苏州，苏州的各式园林自不必说，而苏州桂花公园可不能不提。秋分过后，走在运河岸边二公里长的蜿蜒曲径、绿树成荫的林间，闻桂子飘香，看翠色草坪，赏自然风光，感城孕水乡，恋水乡拥城，好一派江南城市水乡的绮丽风光啊！我经常到武汉东湖磨山桂花园漫步，尤其是秋天。桂花园大部分桂花树高达4至5米，冠盖环周，葱茂繁郁。园中曲径通幽，山坡绵延起伏。每年的仲秋时节，清风送爽，桂花绽金绽银，含苞吐蕾，浓香扑鼻，真乃“八里磨山，香飘十里”的亲身体会呢。你在那散步，那种清甜的桂花的香气就像是围着你的身边丝的，久久不能弥散。在东湖桂花园里漫步，那种景境，仿佛心情已陶醉含远，好像心灵已飘逸超脱…… 不管是早桂，还是迟桂，只要说到桂花，谁也莫想忽视了“桂花之乡”，咸宁桂花，名满天下！八月，走进咸宁，你便走进了桂花的海洋。道旁是迎客的桂花树，山上是一丛丛看山的桂花树，农民的田埂上站着的是护粮的桂花树，城市建筑的绿化带里是层次分明的桂花树，居家的房前屋后也满是一片片各式品种的桂花树……这“桂花之乡”真乃名符其实啊！ 月儿已经慢慢偏西了，湖畔公园的桂花好像格外的殷勤，用狂开怒放来形容也不为过，可能是气温下降的原因，这迟来的桂花才格外地清香怡人、沁人心脾，我已经被她陶醉了！ 桂花的浓香依旧清甜，桂花雨也还在细细熙熙的落着。沐着月色，抚着清风，呼吸着桂香，我产生了无限的感慨！难怪郁达夫在迟桂花的香气萦绕里能写出不朽的《迟桂花》。现在，我完完全全的清楚了！这迟桂花不只是有金、银、红、白的漂亮颜色，不只是有迷人忘返的醉人甜香，还有那让人挥之不去的浓浓的思亲之情和刻骨的想念之情啊！惟愿迟桂花能慢慢地开着、香着，也惟愿我们的生活能经得起日子，更惟愿我们所爱的人能健康平安！快乐长久！ 文清2015年10月22日武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