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蛙声

王尚桐

居住在小昆山乡野，小区周边河网沟汊纵横，方方池塘密布，碧绿油亮的稻秧一望无际。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明月高挂，星汉璀璨，乡野里就传来“咕咕呱，咕咕呱”阵阵蛙声，时而高亢明亮，时而沉闷低唱，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蛙声，仿佛在提醒我们，在这静谧的夏夜里，还有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在我们身旁，吟唱着原始的歌谣。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正是阴雨连绵的季节，难得今夜雨停了，星星亮了，云中的月亮露出了脸，听窗外阵阵悦耳的蛙声，似鼓如潮，“咕咕、呱呱”如一曲优美动听的和谐韵律。

听蛙声，心中涌起阵阵莫名的激动，总想和星星诉说，同田蛙和明月唠嗑。蛙声、星星和明月伴着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现在又正伴我度悠闲的老年，都是好时光。

读小学时，从语文课中知道，青蛙能消灭害虫，是庄家人的好帮手，它是稻飞虱、苍蝇、蚊子等害虫的克星。据说，一只青蛙一年可捕食上万只害虫，农谚云，春捕一只蛙，秋少一担谷，蛙满塘，稻满仓。我也曾读过青蛙变王子的美丽童话。更忘不了，山村月夜，躺在奶奶家的竹床上，屋中飘荡着驱蚊艾草的袅袅青烟，在奶奶挥动的蒲扇中，听着窗外高高低低蛙的鸣唱，便很快进入了梦乡。常常奔跑在山野中，看着这些跳动在绿草丛中的绿色小精灵，心中也曾涌出阵阵喜爱。

青蛙，乡间又称田鸡，田鸡又有老花田鸡和小田鸡区别，体型较大者又叫做“茄猫”。在自然界中，田蛙素有活晴雨表之称，小昆山谚语称“田鸡呱呱叫，大雨要来到”，“八月田鸡叫，干得泥土翘”，“风热天又晴，田鸡日夜鸣”，乡民们依据田鸡的叫声来操办农事，并预测出当年的收成。

长大了，工作了，离开家乡。热闹的城市中，耳边终日充斥着街市的喧嚣，也听不到夏夜里动听的蛙声。偶尔夜深人静，推开医生值班室的窗，望天上明月，难见莹莹钻石般的星星，更无法寻觅乡野蛙声伴明月的那种宁静闲适的感觉，生活在拥挤的城市中，视野反而小了，久违了那份在乡野身披月光，听蛙声吟唱，与星星对话的情趣。

十多年前，初来小昆山乡野，绿野分割成块，绿野上到处遍布小工厂，小作坊，沟渠中野草丛生，渠水发黑，散发异味。一阵大雨过后，偶尔听到零零落落的蛙鸣，这蛙声成不了气候，在我看来它既是庆幸的叫声，又像是哀鸣，正向人们诉说青蛙的栖息地被渐渐吞噬。

近年，小昆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工厂，小作坊被拆除，万亩良田建成了，水清草绿，还绿于民。小区里，一片片的绿地中有草木葳蕤，一块块花圃再现枝繁叶茂。阳春的早晨，仲夏的傍晚，露水滋润的绿地里，又能听见蛙鸣，尤其是细雨绵绵的雨中，绿化带亲水平台上空烟光露气、白岚绕翠，再听“咕咕、呱呱”之蛙鸣，犹如听贝多芬的奏鸣曲，给人一种气韵高妙，婉转苍茫的感觉。

小昆山绿野越来越多，蛙声越来越响。进入梅雨时节，这两栖类动物的鸣叫震荡着我的耳膜，那天细雨霏霏，我又偷闲独步走入绿野，寻声朝着鸣叫最响的方向走去，突然，一只硕大的青蛙从稻田中跃到地埂，为了仔细观察，我撑着伞佯装不动，那只青蛙昂着脖子，“咕咕、呱呱”的鸣叫，两只腮帮一鼓一鼓像吹起的泡泡，肚腹泛着淡淡的白，头部、背部、都是黄绿色的，上面有些黄褐色的斑纹，这真是一身绝妙的伪装，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天敌发现。青蛙瞪着如小灯泡般的眼睛望着我，此时，正巧有一只小蛾子飞过，它纵身一跃，刹那间长舌一伸卷走了飞蛾。许是这一跃惊动了稻田间草丛中的其他飞虫，这青蛙蹦着跳进了草丛深处，接着，是一声“咕咕、呱呱”的鸣叫，这一叫远处的青蛙似乎听到了号角，跟着鸣叫起来，此起彼伏的蛙鸣，犹如一曲田园交响曲。听稻田承包者讲，正与上海水产大学接洽，引进新品种青蛙，种蛙稻米。我期盼着：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幽居乡野觉寂静，蛙鸣枝摇夏意深。黄梅时节，没有“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无奈，面对明月和星空，任凭那恋旧的情绪从心头上掠过，心中又添了许多人生的沧桑。此时此刻，只有星星明月照我心，唯有如天籁蛙声代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