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涛 初夏到了。久雨放晴的日子里,杂草丛生的池塘旁,水流湍急的小溪边,不经意地,你就可以发现那些状若蜻蜓,隐蔽草丛的小小生灵——或是低飞,或是停靠叶子和花间,悠悠闲闲,悄无声息。这种小生命,人们一般称它作“豆娘”(Damselfly),也有叫做“七姑娘”的。其实,它的学名原本叫“蟌”,属于蜻蜓目,束翅亚目,大多生活在气候潮湿的山川细流和湖泊沼泽,但凡有水有草的地方,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 在儿时,常爱和玩伴到溪谷去玩,最爱捕捉的,就是这些色彩艳丽的小豆娘了。那时的我,常将闲庭漫步的豆娘,误认为是蜻蜓当中某类特别娇小的品种,直至读过关于昆虫的图谱之后,才真正将其分辨开来,并且知道了,它们和蜻蜓属于近亲。 一般而言,豆娘的体形,较之于蜻蜓显得纤瘦,前后翅形状差异甚微,往往不善长途奔波;而蜻蜓肌肉较发达,前后翅形状差异颇大,飞行方面则更是高手,可跨海翔飞数千公里之遥。还有一点,豆娘栖息时,会将双翅合在后背,而蜻蜓的翅膀则平展身侧。 从两个复眼的距离看,豆娘的眼睛拉得很开,整个头部状若哑铃;蜻蜓的两眼则挨在一起,头部呈球形。 它们的尾部也有差异,豆娘很长,是整个身子的6至7倍,而蜻蜓较短。此外,豆娘腹部圆而细瘦,蜻蜓腹部粗而扁平。 豆娘是种亲水的昆虫,喜欢生活在水域附近。这一点,大抵和它的繁殖有关。夏秋季节,如果你到溪流边漫步,很容易地,就能看到两只豆娘在一前一后地飞行,或是上下重叠在一起。而这,便是它们在完成一生最重要的任务。 豆娘的恋情是很有趣的。为吸引配偶,雄豆娘必须找到一片可供产卵的平静水域,水域中,要有水草供藏身所用。如若找到,则将翅膀一张一阖,向近旁的侣伴发出信息,而雌母豆娘也会扇翅呼应。 当然,也有例外的。在哥斯达黎加,一种展翅可达20公分,全球最大的瀑布豆娘,则更爱在险峻的飞瀑边挑战,它们毋需大片的水域,只要树干内有些积水,产下的虫卵就可以孵化。 雄性豆娘,生殖器官位于腹部,雌性豆娘呢?则在它的尾部末端,故而交配时,雌性豆娘会弯曲腹部,使双方的身体闭合成“心”状。交配完后,仍联体双飞,直至产卵方才分开。 和蜻蜓一样,豆娘也是靠点水的方式来繁衍生命。它们将卵产在水中,或是直接注入到水草等植物茎部。 幼虫终于破“茧”而出,这些幼虫被叫做“水虿”。“虿”是蝎子一类的毒虫,以此命名,大致是指豆娘的幼仔具有较强的攻击能力。而事实正如笔者的猜测。这些幼虫靠鳃呼吸,以捕捉浮游性小节肢动物或水栖的昆虫维生。水虿的下唇很像面罩,这是它们捕食的工具。其状,就如乞食者化缘的钵盂,因此,人们又以“水乞丐”戏称。豆娘的稚虫,在水中大致要待上一年,然后才会迁徙到陆地。 波光粼粼的溪流中,一群被称为“水虿”的生命,正慵懒地享受夏日午后金色的阳光。但豆娘的孩子,并不是都能如此幸运。物竞天择,永远都是颠扑不破的自然法则。孵化过程中,鱼类和小鸟,成了它们最大的天敌。很多虫卵,还在 “羽化为蝶”前,已经成为了鱼类和小鸟的“盘中之餐”。更有甚者,就连一种被命名为“拟寄生黄蜂”的物种,也虎视眈眈地寻求着它们下手的机会。雌性的黄蜂,会极有耐心地聚集在豆娘下腹底部,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它们隐藏在豆娘身下,一旦豆娘产卵结束,则迅速行动,将自己的卵,产在豆娘的虫卵之中,以达到“鹊巢鸠占”的目的。 豆娘是种早起的昆虫。旭日东升,天际刚刚发白之时,它们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抖掉身上晶莹的露珠,开始展露娇小的倩影。当然,豆娘一般在早晚活动,中午时分,则会躲在清凉之地,养精蓄锐存储能量。 很多时候,豆娘都在开心地嬉戏,美丽的七姑娘,在这清寂的旷野中,对于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有人来时,则会调皮地藏身草间,探头探脑地窥视世界。它们的腿,紧紧贴在草茎之上,试图将身体和双翼遮挡。但却没有意识到,两只大眼睛,已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在草丛间穿梭,豆娘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寻找它们的“三餐”。和生活水中的幼虫一样,成年的豆娘,同样也是肉食动物。它们拥有咀嚼式口器,擅长捕食空中的飞虫。像蚊、蝇和蚜虫、木虱、飞虱、介壳虫等,这些活动的能力较弱而体型微小的害虫们,都是豆娘的盘中佳肴。当然,作为食物链中的一环,他们的处境也相当危险。较大的蜻蜓会捕食豆娘,偶尔地,饿得发晕的豆娘们,彼此之间亦同门相残,但这样的景象,在豆娘的世界只是偶然。 豆娘的适应力很强。虽然主要生活在温带,但属热带草原气候的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湾,也常能见到这种动物。就耐寒而言,在零下30℃的挪威、芬兰等北极区域,它们也能适应环境。从春季到秋季,从平地至中海拔山区,只要有水,豆娘就能求得生存。故而,它们的家族非常庞大。全球大约有2800多种豆娘,为蜻蜓目中的最大科类,而国内发现的,约为50种。 这是一类极美的昆虫,就体色来看,红黄青蓝等,异彩纷呈,有的还具有金属的光泽,让你不能不心生怜爱。以蓝豆娘为例,它的体色属世间最为纯粹的天蓝,较之蓝翠鸟也毫不逊色,甚至还更加晶莹、澄澈。众多的昆虫爱好者,对于豆娘都心存偏好,痴迷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心仪的彩蝶。而摄影师们,也有不少将豆娘作为生态摄影的理想拍摄物,通过微距,来展示这些轻盈舞者那卓约的风姿。 豆娘是美的,它并不属于招摇的昆虫,却冷艳而孤傲,在水一方,随心所欲地轻舞飞扬,在炎炎苦夏,透出一份气定神闲的清凉之意,让整个的季节都不再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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