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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生活在人世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一段关于自己的爱情故事，有的凄美，有的惊艳，有的惊天地泣鬼神，有的普普通通，“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男子不钟情”，到了青春萌动的岁月，爱也就开始萌芽，即使是一个有点智障的人，也会掩饰不住对异性的渴求，对爱的倾慕，唯有爱情，才是上帝赐给每一个人最为平等的权利，无论尊卑，贫穷或富有，你都有爱或被爱的权利。
------题记
一，山村里的“疯妮”
我的故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落，它坐落在鲁南苏北的交界，亘古文明的京杭大运河，每日从它的身边蜿蜒流过，渔歌唱晚，船帆往来，是一个有点江南水乡韵味的鱼米之乡，这里的人们，远离喧嚣和躁动不安的城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是故乡人每日生活的主旋律，安于现状，随遇而安成为人们的生活习惯。
我的童年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庄，捉鸟捕鱼，戏水采莲，是我童年最为美好的记忆，没有电，夜晚睡在高高的运河堰上，聆听盲人大鼓和琴书，看月亮数星星，然后进入梦乡：也有时，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边写作业，一边听劳累一天的母亲和姐姐们，边缝衣做鞋，边聊一些村里村外她们听说的一些故事。
乡村里的孩子梦想是非常简单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顺着这蜿蜒曲折的古运河，可以走进繁华的都市，有时公社来放一场电影，那是孩子们最为激动的事情了，因而，童年最为美好的记忆，便是在这山水间玩伴们一起的嬉戏了。
凤妮小的时候，据说生病发高烧，大人都出去干活，家里没人，晚上父母回来，凤妮已经烧的迷糊了，送到村里的诊所医治，没想到就留下了后遗症—羊角风（癫痫），没事的时候，人好好的，一旦发病，口吐白沫，昏迷抽搐，样子的确很吓人，所以，村里的顽皮孩子们就叫她“疯妮”，就这样，疯妮的名字就替代了她的真名字—凤妮。
疯妮是上过几天学的，歌唱的也很好听，但是，因为有了这个病，村里的孩子一般都不敢和她一起上学，害怕疯妮发病时候的样子，好在，有傻柱陪着一起来回，疯妮上学的路上也不太孤单。
说起傻柱，其实，他本人一点也不傻，原名叫大柱，家里兄妹6人，大柱在家里是老大，父母都多病，家里更是贫困交加。和当时的小伙伴比，大柱个子比较高一些，加上年龄大平常孩子几岁，前几年，由于家里贫穷，交不上学费，耽误上学，现在也就只能跟比他小几岁的孩子们一起读书了，由于大柱为人比较憨厚，老实，因此，同学们就常常取笑他，叫他傻柱，他也不在乎，后来就这么叫开了。
有傻柱陪伴的岁月，疯妮的上学时光是开心愉悦的，每天早早，傻柱都会在小桥边，等待疯妮从家里出来，接过疯妮的书包背在身上，从家到学校要走4里地，路上要穿过3个村庄，要经过几段长满庄稼的田野，有了大柱在身边，疯妮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一路上有说有笑，上学的短暂时光，对于疯妮来说，是一段最为美妙的回忆。
时光冉冉，岁月变迁，不觉傻柱和疯妮都上到三年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疯妮的发病也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在课间游玩，遇到顽皮的同学捉弄，疯妮就会发病，有时在路上也会发病，吓的小伙伴们都远离疯妮，甚至不愿意和她做朋友，没有办法，疯妮的娘只能让疯妮辍学了，就这样，疯妮远离了学校，远离了那些常常捉弄她的小伙伴，甚至，疯妮一度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一样，夕阳西下，放学的时候，偶尔有时会在村东的小桥边，看到疯妮远远望着放学回来的路，目送着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走回家，一个人发呆，只有傻柱，这个时候会走过去，拿出书包里的书，给疯妮聊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而疯妮也会拿出好吃的，送给傻柱。
五年级升初中，作为当时的农村小学，一个班才考上4个人，当然，成绩一般的傻柱也未能考上初一，加上学费的不断增加，傻柱作为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4个兄妹，继续上学已经不可能，就这样，傻柱也就彻底辍学了。
生活在运河岸边，这绵延千里蜿蜒曲折的大运河，不但将美丽的风光赐予两岸的人们，还给予故乡一个又一个丰腴的收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运河两岸的人们在运河行舟，靠大运河的水，收获着一年又一年的希望。
辍学之后的疯妮，经常坐在村头的运河大堤上，望着河里来往穿梭的轮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那时的故乡是与世隔绝的，没有电，没有路，远离城市的繁华，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那南来北往，川流不息的运粮船，是唯一能够给让我们对远方升起遐想的寄托，也许，疯妮在想，这河流远去的地方，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靠在京杭大运河边，作为鱼米之乡，河流纵横交错，养鸭子还真是不错的副业，就这样，每天清晨吃过饭，我们去上学，疯妮准时赶着鸭子出门，到村西头的大河沟里面放鸭子，鸭子在河里觅食，疯妮有时割草，有时躺在毛茸茸的野草坪上，望着蓝天白云，自由自在地放声歌唱，晚上，夕阳西下，疯妮会赶着鸭子，准时回家。
大柱自从辍学后，干地里的活年龄还小，但是，弟弟妹妹上学也要花钱，家里比较拮据，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条件，于是，家里也七凑八凑地买了几十只鸭子，就这样，大柱也从此开始了放鸭子的生活。
一切就像命中注定，大柱和疯妮又走到一起了，每天清晨，大柱和疯妮准时赶着鸭子出门，两家的鸭子好像有种默契，一见面自动汇合在一起，晚上回到村里，会自动分开，一点也不用担心，两家的鸭子会弄混；中午的时刻，鸭子在河里觅食嬉戏，疯妮躺在草坪上唱歌，大柱跑到河里逮鱼，午饭的时候，就在岸边的大柳树下，疯妮就把娘做的好吃的给大柱吃，大柱，就把捉到的鱼，分一部分给疯妮，有时来了风雨，大柱和疯妮就在大柳树下，支起塑料布，遮风避雨，岸边的这棵大柳树，就成了他们二人快乐时光的见证，而这一对早出晚归的小伙伴的身影，成了村里人不能忘却的记忆。
每天早晨，疯妮和大柱放鸭子嘎嘎欢叫的声音，唤醒了沉睡中的乡村，在村庄弥漫的炊烟里，他们赶着欢快的小鸭子，一起默契地奔向自己幸福的乐园，这是疯妮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了，有了大柱的陪伴，疯妮娘心里踏实了许多，而疯妮，也从一个人寂寞的独处中，多了一个关心她，能和她说话的伴，也许是受到快乐心境的影响，疯妮的羊角风病，很少再发作，而多年以后，虽然我离开故乡，想到疯妮和大柱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那幅难忘的画面，日落余晖下，在村头的小桥上，一对少年开开心心地赶着鸭子，回家，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岁月流逝，母亲河依然无声地流淌，西河沟的大柳树也长得枝繁叶茂，而我也从一个羞涩的青春少年，慢慢长大，去镇里上学，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又是考高中，考大学，直到在城里工作，安家落户，故乡成为我遥远的期盼，那山那水，还有蜿蜒曲折，流淌不息的大运河，常常让我魂牵梦萦，而故乡的人和事，也渐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大柱和疯妮放鸭子的快乐时光和故事，我更是无从知晓，偶尔回一次故乡，也因为来去匆匆，无暇顾及这些琐事，就这样，大柱和疯妮，在我的记忆中，留下的是那幅永恒的画面······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漂泊在外的游子，最怕读余光中的这首《乡愁》了，虽然在城里已经生活多年，但是，总觉自己不属于这片土地，始终找不到归属感，年轻的时候，父母都还年轻，这时候忙于事业和生活，乡愁真的成了一枚小小的邮票，随着年龄的增长，乡愁成为一种牵挂，而日渐年迈的父母，成了我经常回家的最大理由，不知道从那天开始，那份乡愁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一幅幅曾经的儿时画面，唤起了我对故乡的追忆，我的故乡我的河，我的亲人和伙伴，你们还好吗？
双脚踏上故乡的土地，心里顿感熨贴许多，走在房前屋后，流连忘返在熟悉的田间巷陌，三月的故乡，春风乍暖，但是，运河两岸的新绿还有那早知春江水暖的小鸭子，已经告诉我，故乡的又一个春天的来临，小河边嘎嘎欢叫的小鸭子，让我想起了儿时的小伙伴大柱和疯妮，他们现在生活的咋样呢？
问寒嘘暖，少不了和小伙伴们畅聊，然而，说道大柱和疯妮，伙伴们告诉了我一个我不敢相信的现实，大柱几年前就死了，是喝农药死的，疯妮据说是在大运河行船的时候，掉到大运河里，去年也去世了；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一阵哽咽，真是造化弄人，这不是我想想中的结局，忘不了那一对快乐的小伙伴，一个唱歌，一个捉鱼，一个割草，一个编花环，他们迎着晨曦开始一天的快乐生活，带着夕阳余晖，回到温暖的家，这曾经是我心中最美的画面，大柱和疯妮，会是完美的一对，因为，他们才是真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想到会是这样凄惨的结局，我不敢相信。渐渐地，我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听伙伴们，聊起了疯妮这几年的爱情故事······
疯妮和大柱放鸭子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疯妮和大柱，一个长成了帅小伙，一个长成了俊俏的大闺女，开始的时候，两个小孩，一起放鸭子，一起玩耍，在农村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渐渐地，大柱和疯妮都长大了，在老家，如果不上学，一般十七八岁就开始介绍对象了，大柱和疯妮，也到了这个年龄，在一般人的眼里，一对青梅竹马的小伙伴，情投意合，走到一起，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疯妮的娘是认可的，然而，对于大柱的爹娘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疯姑娘，再说，当时农村的人也弄不清楚，疯妮到底是啥病，大柱娘担心，万一这病再遗传给下一代，可就遭了，就这样，大柱和疯妮的婚事，大柱爹娘是死活不同意的，尽管，大柱也曾以绝食抗争，但是，无论大柱如何努力争取，都无法撼动爹娘的心，他们的爱情故事，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理解，这时，爹娘找来上门提亲的人，也让大柱苦恼不已，最后大柱只能远离家乡，去遥远的南方打工，来逃避这一切。
而疯妮的家里，爹娘一看，和大柱的这门亲事不成，想想自己闺女的病情，也无可奈何，虽然，疯妮已经长成了一个俊俏的姑娘，但是，这羊角风病一犯，也是挺吓人的，于是，也忙着给疯妮张罗人家，尽管，疯妮不愿意，但是，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孩子的意见是很难得到尊重的，一切只能听父母的安排，抗争不过父母的疯妮，有时呆呆地坐在村头，望着远方，她在等着大柱回来，有时，出去割草，来到曾经和大柱一起放鸭子的河岸边，靠在大柳树下，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日落，夜幕开始降临，疯妮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也许，她在想，人为什么要长大？和大柱曾经的快乐时光，只能成为一种甜蜜的追忆，只是这回忆却让疯妮感到心伤。
在农村，女孩子找对象是最快的了，很快，邻庄的一户人家过来提亲了，男的有30岁了，家里穷，人老实，所以，一直没有人给介绍对象，这不赶上媒人介绍了疯妮，这户人家就一口答应了，就这样，无论疯妮愿不愿意，这门亲事双方父母就定下了，而疯妮的心，却早已飞向了遥远的南方。
在那个年代，写信是唯一的联系方式，由于大柱打工的工地经常变动，所以，疯妮一般都能收到大柱的信，而大柱却无法收到疯妮的信，当疯妮把发生的一切，都写信告诉大柱，希望大柱能够回来，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大柱却没能收到信件，就这样，尽管疯妮拼死反抗，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疯妮还是被嫁了出去，出嫁的那一天，是因为悲伤还是情绪刺激，羊角风病又犯了，但是，就这样，疯妮还是出嫁了。
春节快到了，大柱和村里一起打工的小伙伴回家了，当他听说疯妮出嫁的消息，和爹娘大吵一架，有3天的时间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屋里，任凭谁去劝说，都没有用，大柱这份失去的伤痛，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没有谁能够理解。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黄昏，残阳渐渐淹没在寒冬的迷雾里，大柱一个人，来到他和疯妮曾经一起放鸭子的河岸边，在这棵他们曾经相互依偎，相互依靠的老柳树下，在日头落下的那一刻，喝下了一瓶农药，家里人找到大柱的时刻，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就这样，大柱死后，就埋葬在河岸边的老柳树旁边。
我始终不能理解，大柱为何要走这条路，也许，大柱在为自己的软弱和错过后悔，他可以带着疯妮远走高飞的。
大柱去世的消息终于让疯妮知道了，从那以后，疯妮似乎是真的疯了，发病也更加频繁了。
四，疯妮的最后岁月
疯妮自从听到大柱去世的消息后，精神上比原来更差了，羊角风病也经常犯，不久后，疯妮怀孕了，生下一个儿子，儿子的出生，似乎给疯妮带来了不少的慰藉，脸上也有了些笑容，但是，有时发起病来，也是吓人，因此，婆婆从来不敢让疯妮一个人带孩子，甚至，都不让疯妮碰孩子，怕是伤到孩子，而疯妮，有时只能远远地看着婆婆怀里的孩子，有时似是焦虑，又是期盼，虽然神志已经不太好，但是，作为母亲的那份舐犊情深，流露的真情是不容怀疑的，有时，趁着婆婆不注意，疯妮也逗孩子，有一次，差一点出大事，疯妮给孩子一个小瓶子玩，孩子抱着瓶子边玩耍，边在嘴里啃，幸亏婆婆发现的早，这是一个空的农药瓶子，所以，在对待疯妮接近孩子的事上，婆婆是严防死守。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闲暇的时候，疯妮的男人也出去打打零工，但是，自从出了这件事后，一家人商议了，还是让疯妮远离孩子吧，正好，那些年不少人都买了船，从台儿庄向南方运送煤炭，石膏等，一船2个人，疯妮男人就带上疯妮一起上船了，这样，既能远离孩子，还能有老公的照料，另外，还有不错的收入。
然而，在大运河行舟，那份艰辛和危险，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看着京杭大运河里往来的船只，人们逍遥地生活在船上，其实，行船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过船闸，过长江，有时沉船，有时出现危险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大运河带给故乡的不仅仅是丰收的喜悦，也有数不清的悲伤，我的一个儿时伙伴二洼，和哥哥一起包人家的船，因为一次碰撞船沉了，因为是夜里，二洼在船舱睡觉没能跑出来，就这样失去了年轻的生命。所以，古老的运河，川流不息的流水声里，不仅有欢悦快乐，也有运河两岸人们的艰辛和血泪。
疯妮在船上，出了掌一下船舵，做点饭，基本的工作都是老公在做，过船闸的时候，有时递递绳子，有时拎一拎靠球，没想到在一次船过闸的时候，断开的缆绳将疯妮拉带倒，疯妮掉进了河里，又是冬天，穿的棉衣服又多，等到打捞上来时，疯妮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就这样，疯妮走完了她短暂而又年轻的一生。
这就是我听到的疯妮最后的生活岁月，我曾设想，如果，大柱和疯妮在一起，疯妮的病就不会加重，他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然而，我的小伙伴们告诉我的现实却是，这是一场人生的爱情悲剧，人生没有如果，大柱和疯妮，就这样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五，我的故乡我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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