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是水稻分蘖的季节。车子在红砖路上平稳的行驶。 车内就我们三个人,开车的是富农水稻标准化生产专业合作社的理事长白景元先生,后排坐的是水稻专家张敬轩老先生。肇源东部有18处地块是合作社的种植基地,从肇源镇的东郊村到三站镇的红兴村,沿江分布,每到一处我们都要停下车来,记录水稻的长势情况,水质变化情况。有时张老还要向农民讲解一些有关种植方面的小常识。白理事长是我的朋友,这次也是被他邀请,体验一次与农民的零距离。 车子从孙秀屯出发,走了一段柏油路就上了乡村砖道,一路上白理事长讲着他如何开办的米业,又是如何想起兴办合作社的事,言里言外表露出他与农民之间的感情。“咱办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咱怎样把好事办好,让农民真正受益。”这是他一再讲的话。张老讲的是这块稻田与那块稻田有什么不同,谁管理的好谁管理的不好之类的话。我则把思绪搭在了车窗外,随着飞奔的车体,感受着从万顷稻浪中吹过来的股股带着泥土味的风情。 我就出生在这块土地上,确切的讲我就出生在五撮房屯,到了8岁才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动搬进城里的。当时父亲还为五撮房写了两句打油诗,叫“东郭西李,两边(陈)沉,中间(纪)挤。”这是五撮房最初的五家姓氏。西李就是我外祖父家。我家是外迁到这里来的,算是第六户人家了。祖父的家境很贫寒,父亲是家中的长子,上学,升学,参加工作,没能帮上家中一点,祖父反倒被他所累。母亲是在父亲上大学期间结的婚,帮着祖父一起供父亲完成学业的。祖父没能享受到父亲的回报就病故了。家里的劳力就剩下母亲一个人。我们姐弟五个又相继出生、长大,靠父亲每月的一点点工资是养活不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家里的粮食经常不够吃,母亲就带着我们捡粮食。我现在还记得,我一手扯着母亲的衣襟一手提着柳条筐捡庄家的情景。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曾留下过母亲那坚强的身影还有我弱小的足迹。所以,我对这里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现在的五撮房是老虎背村的一个自然屯,名还是那个名,但早已不只是五六户人家了,屯子里红砖蓝瓦的房舍随处可见,一条用无数个“人”字铺就的红砖路在村头几棵密匝的大杨树的护送下,向村外走去…… 我们一路走过的村屯大多是我童年记忆力的名字,如韩家粉坊、赵光武、老虎背、五撮房等,无论到哪一处都让我产生一种人性里特有的亲切感,这些村落里居住着我童年的伙伴,虽童颜已改,但骨子里独有的那份情意是语言所道不尽的。 时间已是中午,我们只看完七块合作社用有机肥种植的稻田,稻苗高度、分蘖数、根须长等张老都一一登记在检验表上。 在赵广德屯我们遇见了一位40多岁正在给稻田放水的妇女,那清亮亮的水从水道中撒着欢地向稻田里跑,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挂着丰收似的喜庆,“我家的水稻和别人家的比就是叶宽、苗壮、叉子多,用有机肥就是好啊……”正说的热闹,一位骑摩拖车的男子过来喊道“喜莲!快回家做饭,让白大哥他们在咱家吃午饭。”“喜莲!?”这两个字怎么这么熟悉,这么亲切,莫非就是三十年前手拿着饼干满教室炫耀,别的同学要他就脖子一歪说“就不给”的那个赵喜莲? “越快越好,越简单越好。”白理事长就想和家人说话一样催促喜莲。喜莲嘴里说着“行行行”就急三火四地走了。 让喜莲回去做饭的是喜莲的丈夫赵阳,和白理事长早已是朋友了,家里的生活条件很不错,砖瓦房不说,运输的农用汽车、水耙轮、打稻机等也是一应俱全。大大的前园子种满了各种蔬菜,黄瓜已爬满架了。喜莲挑个大的摘了几根,说要做鸡蛋瓜片;后园子则不同,东侧是猪舍,十几头大白猪伸直了腰睡着;西侧是半露天的鸡舍,上百只红毛鸡“咯咯”地叫着,把个沙场叠满了“个”字。 喜莲正是我小学的同学,吃饭时我开玩笑地叫她“就不给”,他脸一红说“我就要”。我们都笑了,喜莲的婆婆笑得最欢“过去穷的有块饼干就算好吃的了,现在咱国家有钱了,共产党就把钱分给咱,种地不交税了,历朝历代也没有这好事啊……” “咱”,多么新潮的字眼,让我想到城里什么咱的品牌服装,咱自家的菜,一个“咱”字彼此拉近了,一个“咱”字你我没了距离。 再返回的途中,我才注意到白理事长也喜欢用“咱”,什么“咱合作社肯定能办好”,“咱解决了老百姓选种难、选肥难、卖粮难问题……”。 车子沿着红砖路从这村走向另一村,就像一根拖着红线的绣花针,把一座座村落像窜珍珠一样窜了起来,然后放在绿色的底子上,一幅画就绣完了。 那红砖绿瓦的村落,那绿色流光的稻田,那人字铺就的红砖路,呀!那是咱老百姓的。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