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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屯的花子【长篇小说出版】(11)

散文
时间:2012-12-15 19:1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汉是江山点击:
        

  
  【四八】
  
  花子只顾朝上看了,却忽视了脚下,一脚踩空了,她慌忙去抓楼梯上的护栏,护栏没抓住反倒从护栏的空当处“哧溜”一下子就滑下去了。从两米多高的楼梯上摔下去,虽然高度不是很高,但不幸的是在落地的时候,竟踩到一块钉板上,她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啊”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原来这是土建拆下来的合子板堆在这里,合子板上钉着好多锋利的铁钉子,就像狼牙刺一般。还好,不幸中万幸的是,在花子摔倒时身体倒向外侧,如果倒向里侧那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柱子和工人们卸完车,正洗脸洗手准备吃饭呢,突然,外号被称做“大洋马”的原生产队队长马阳达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柱子喊着:“柱子,可不好了,花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车间里昏倒了,快点去呀!”
  “啊?快,快领我去!”大家闻听哪还顾得吃饭那,撂下手里的碗筷就跟着柱子往车间里疯了一样的猛跑。
  “花子!花子!”柱子抱起倒在地上的花子语无伦次的呼喊着,只见花子面色苍白,牙关紧闭,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映。
  “花子!花子啊!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田婶紧随其后也奔了进来,忽然发现了贴在花子黄胶鞋上的木板,心里哆嗦了一下,没好声的喊:“还不快往送医院啊?”
  “啊,对,送医院,送医院,二驴子,快去看看王翠花家拉料的汽车走没走。”
  “哎。”二驴子一边答应一边冲了出去,看看快到王翠花家的院门了大声喊着:“翠花姐!翠花姐!你家的车呢?”
  王翠花刚端起碗筷要吃饭,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撂下碗筷开门出来了。一看是二驴子,忙问:“咋了?咋了啊?”
  “翠花姐,花子的脚被一个钉子扎透了,要去医院,问你家车在不在。”
  “哎呀,出去了干活了。”
  “能联系上吗?”
  “谁知道在哪啊,没法联系啊。要不骑我的摩托车去吧。”
  “摩托车太小,不行啊。”二驴子没多说话,扭头就走,去的快回的也快。
  “柱子哥,不行,车出去了,怎么办?”
  “把我的摩托车推出来。”
  “那小摩托车你怎么驮人啊?”贾师傅在旁边急着说。
  “那我去套挂马车来。”马阳达说着话就跑出去了,边跑边喊:“你们把花子抬出来,抬出来啊。”功夫不大,马车赶来了,就在大家把花子抬上车的时候,花子苏醒过来了,只见她呲牙咧嘴的问:“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花子,别动,快别动,不怕的,我们这就去医院。”田婶故作镇静的安慰着花子。
  “去医院干什么?我有灾没病,不用去医院的。”
  “我们去医院让大夫瞧瞧就回来,听话。”
  “不就是脚扎了一下吗?”花子边说边从田婶的怀里坐起来,试着把被扎的脚挪过来,这手脚就是不听使唤,她示意柱子帮她把腿弯过来,就在腿弯过来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大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只听“扑哧”的一下子花子就把扎在脚上的钉板给拔下来了。随即闷呼了一声又仰头倒在田婶的怀里。
  “花子!”
  “花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起来,田婶搂着瑟瑟发抖的花子哭着说:“快去医院,听我的,怎么遭这样的罪啊,孩子啊孩子,你别忍着,要疼就哭出来,喊几声吧。”花子咬着牙,用尽力气抓住田婶的胳膊,忍受着马车的颠簸带来的疼痛。这时候,田婶把怨气一股脑的发到了柱子身上:“你个王八糕子,你怎么就只顾你自己啊,上辈子饿死鬼托生的?晚吃一会饭能怎么地,让花子遭这样的罪。”
  柱子抱着花子的腿,痛苦的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田婶,你别骂他,这个事真的不怪他。”
  “不怪他怪谁,我都听说了,前几天他是不是和你吵架了?听说吵的还很挺凶,别人拦都拦不住,长脾气了啊。”
  “你听谁说的啊?”
  “听谁说的?我下着底钩呢。”
  “哈哈,哎呦哎呦,我的妈呀,你可别逗我乐了啊。”花子一听禁不住被逗乐了,忍着疼痛说:“你老可真逗,你听谁说的啊,什么时间下的底钩啊,你什么时间变成双枪老太婆了,原来我们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啊?”
  “我给他们做饭吃,还问不出一句实话来?我早就想揍这混小子了,给你出出气,解解恨,让他少长点脾气多长点记性。”这娘俩一来一往的说着话,花子减轻了不少疼痛,很快就到了医院,没顾得挂号直接去了外科诊室。
  “大夫,大夫,快先给我们看看吧。”
  “怎么了?”
  “一个钉子扎进脚心了。”
  “还在里面?”
  “拔出来了。”
  “哦,多长的钉子啊?”
  “得有2寸吧。”
  “是新钉子还是旧钉子?”那位大夫边检查边问:“就是有锈没锈。”
  “那没注意啊,应该是新钉子吧。”
  那位大夫看着一会比一会肿起来的脚想了一下说:“扎的挺深,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就怕里面伤到筋骨,住院观察吧,先去拍个片子。”
  “还要住院啊?”
  “是的。”大夫头都没抬的接着给早来的病人开药了。
  去联系住院的柱子回来对母亲小声说:“妈,住院要先交押金。”
  “多少?”
  “1000元。”
  “怎么这么贵呀?那你跟他们几个说说,看谁有先凑上,回去我就给他们。”
  “我问了,都说没带钱,也是的,谁干活身上带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大夫,能不能让我们先住上,回头我们就送钱来。”
  “这不关我的事,最好你们直接去和收款处商量。”
  花子慢慢的从病床上坐起来说:“别难为人家大夫了,人家各有各的责任,我觉得不要紧的,用不着住院,再说了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我去办呢。”
  “是你的脚重要还是你的事重要啊?”
  “脚重要,事也重要。”
  “哦?”那位大夫望着语气坚定的花子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非常意外。以病人的角度,医生的话是至高无上的;以医生的角度,病人的话充其量也不过是参考,这和资历、地位、性别、年龄、穷富都没有关系。
  此时的花子,已经把她的事业看得和她的生命安危同等重要,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业了,关系到好多人呢,语气坚定的说:“大夫,您别生气,您有所不知,我们的家在农村住,守着那点地,一年到头剩不了几个钱。现在,国家给了新政策,我们刚刚建了个厂子,眼下正是到了节骨眼的时候,你说我能在这住着吗?我们农民没钱没技术,只是有把子力气,做点事情哪那么容易的。我们的苦日子过惯了,身子骨也没那么娇贵,平时要是身上什么地方不小心被割破了口子淌血,随手抓把土面子摁上就算止血了,有个头疼感冒的蒙上大被发点汗也就算顶过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别说了,那就先打一针吧,防止感染破伤风。我再给你仔细处理一下,给你开点消炎止痛的药,这瓶消毒水和这袋药棉药布你带着。记着,常换药,换药时挤挤伤口里面的血水,别怕疼,别急着下地走路,经常用酒搓一搓。如果觉得不好,千万到医院来,不要大意,这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一行人千恩万谢的告别了那位好心的大夫,赶着马车往回走,谁都清楚花子不住院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没钱吗?就是现在有钱也不能用到这上面来呀,几个人一路无话,单调的马蹄声,在这空旷的草原上,让人听着觉得是那样的无助和悲凉。
  花子在炕上躺了两天,柱子就来催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觉得没事,这脚也没继续肿啊。”
  “等有事就晚了。”
  “我说了,我没那么娇贵的,去忙你的吧。”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这样何至于让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没人管啊!”田婶端着装白药面的盘子走了过来,又数叨起儿子来。
  “田婶,这药换的是不是有点太勤了啊,还不到时间呢。”
  “勤点好,勤换有劲。这次还多亏了人家马队长呢,要不是人家,还不知道你在那地上躺多长时间呢。”
  “什么!你说是他告诉你们的?”
  
  【四九】
  
  “是啊,怎么了?”
  “哦,不怎么,我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我也说不好,他去那干什么呢?”
  自从丈夫帮助这位原生产队队长家盖房子,被旋风刮倒的檩木砸死后,一直有个结在心里缠着,特别是当柱子叙说了当时的情景,这个结就更加解不开,她知道小木匠死的蹊跷,有不少人建议她去公安局报案,她都没有去。她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只是怀疑归怀疑,打官司就是打的证据,苦无证据,人家问你几个问题你答不上来,这官司怎么打,到头来还落个鸡飞蛋打一场空。花子只有向上苍祷告,神仙显灵,期盼还小木匠一个公道。在争取经济赔偿的时候闹得很不好,以后两家就来往的不多了,这次花子盖厂房他也要求来帮忙,被花子婉言谢绝了。那他是怎么去的车间呢,他去车间做什么呢?怎么会那么巧的让他最先发现了呢?花子百思不得其解。若有所思的样子把脚扳过来,柱子上前想帮一下,被花子阻住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花子自己解开缠在脚上的药布,一边挤着伤口里血水,一边用消毒水反复擦拭着。
  “慢点慢点。”柱子在旁边有劲使不上,不停地嘱咐着。
  只见消毒水冒着泡沫由白变暗,由暗变红,花子就觉得汗水顺着头发根汨汨的淌下来。
  在炕上躺到第4天头上,花子说什么也躺不住了,心里的急胜过了脚上的疼,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去办呢。眼看着先期筹集的建厂资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总不能开工就停产吧,生产所需的水费、电费、热费、工人工资,缺了哪样都不行。更加迫在眉睫的是原料款,派往嫩江农场发货的王贵彬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了,催着打款,现在住在农场招待所里望眼欲穿呢。这个王贵彬也真够厉害,花子去了几次都没有办成,王贵彬去了就成了。后来花子才知道那个农场的场长是王贵彬的姨夫,看来以后要多注意搜罗搜罗这样的人才。
  “田婶啊,你去把柱子喊来呗,我有话跟他说。”
  “好的。”田婶撂下手里的抹布出去了,时候不大就听柱子“扑通扑通”的走进来问:“花子,啥事?”
  “你把摩托车推过来,我要去信用社一趟。”
  “在躺两天吧。”
  “再躺两天我就要憋疯了。”
  “我怕你抻着。”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柱子一边给花子找衣服拿鞋一边对花子说:“花子,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你啊,为什么非得要办这个厂子呢?”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有,这关系到我的情绪,弄不明白很可能动摇我的信心。也许,不办这个厂,我们就不能遭这样的罪,还会像别人那样活的很安逸。”
  “你以为我遭罪有瘾啊?你以为我是心血来潮吗?你以为我是异想天开吗?我不是,我所以要办这个厂,是因为两件事至今让我难以释怀。”
  “哪两件事?”
  “有一年放暑假,我陪着母亲去城里卖鸡蛋,也不知道在哪卖好,刚叫卖几声就见几个戴袖标的人朝我们这里指指划划的走过来,我们吓得拎起鸡蛋筐就跑,慌不择路,竟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情急之下闯进了一家屋子躲避,母亲忙给人家陪着笑脸做解释,遭了人家的白眼不说,一句乡下人没规矩的话让我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还有,小木匠死后的那年腊月,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封门的凌晨,该轮到我家打米磨面,如果去晚了,别人就会挤上来,这你是知道的。我没办法,只好把孩子和粮食一起放到那辆独轮车上,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的推着车。我怕孩子冻着,就用大棉被紧紧的裹着,还在里面放着两个灌了热水的葡萄糖瓶子,把孩子放到粮袋子的夹空里。前面是我推着的独轮车,后面还要拉着一匹马,为了磨那点米面,我几乎晕倒。就在那个孤寂寒冷的早晨,面对着一轮徐徐升起的太阳,用一双几乎冻僵的手,捂热了一个对未来无限憧憬并发过狠的誓言。我就想啊,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有城里人那样的尊严,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城里人那样的活法,我们为什么就要祖祖辈辈的脸朝黄土背朝天。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离开,只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我们没有抓住,也就只好窝在这片土地上刨食吃。不久前,我在一份报纸上见到过介绍韩国总统金大中的夫人李姬镐写的一本书:《黎明前的祈祷》。这是李姬镐写给身陷牢狱的丈夫金大中的书信集,当时金大中被判处极刑,但在书信里几乎看不到恐惧、慌乱和哀伤,我看到的是韩国妇女特有的坚强。最使我难忘的是,书中有这样几句话:满足于蜉蝣般短暂的人生,人可能会选择安逸的方式,可是我们选择永生之路,就一定要经历苦痛。我不信会有什么永生之路,但我不会选择蜉蝣般的生活,也不会选择身体感观的需要。虽然,我需要抚爱,因为我是一个生理正常的女人,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但这不是唯一的,我还要实现更高的理想。这是一个韩国女人说过的话,爱因斯坦说他每天都上百次的提醒自己:我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都依靠着别人,包括生者和死者的劳动,我必须尽力以同样的分量来报偿我所领受了的和至今还在领受的东西;世界级心理学巨匠威廉•詹姆士有句名言:播下一个行动,收获一种习惯;播下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播下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现在机会来了,改变我们人生命运的机会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不能再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敢于抓住机会的人,有些苦是必然要吃的,成功起源于强烈的期盼,也孕育于痛苦的挣扎。我是在寻找自尊,我是在寻找价值,我是在寻找改变,我是在寻找突破。我们为什么非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啊?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挺起腰杆面对一切呢?我们要成功,就要有始终不渝的奋斗精神,这种精神的强弱正取决于你对成功欲望的大小,你必须将成功欲望之火激发到白炽状态。现在我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我宁可粉身碎骨,也决不后退半步,这是我几天来看书得来的体会和鼓舞,现在念给你听,希望你也受到鼓舞。”
  “呵呵,我已经被你鼓舞啦,那你下午去吧。”
  “下午去我怕人家不在啊。”花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柱子见状赶忙倒点开水,又在两个碗里来回折了折轻轻的递到花子面前,花子有些激动的喘息着。
  “那就依你了,我去把摩托车推出来,可是你走不了路哇,大夫的叮嘱你忘了?你到了人家办公室的大门口你怎么进去呢?”
  “你背我进去啊。”
  “那没问题,来吧,我现在就背你出去。”
  “看你,和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不笑还哭啊,哭顶用吗?来,你扶我一把就行。”
  以花子的性格,哪是在炕上躺着的人啊,这几天除了让柱子背着去了几次工地,就一直靠在窗台上一边看书,一边想着心事,不是因为有事急着去办,还真舍不得放下书了。田婶的细心照料,她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也促使她再也不能这样躺下去了。
  这是一个风清日朗的上午,憋闷了几天的花子有点冲出牢笼的感觉。美丽的草原,绿草轻柔,牛羊缓缓移动,四围的野花还在恰到好处的盛开着。神采飞扬的她,若不是怕被人误认为是精神病患者跑出来了,真想放开嗓子大喊大叫几声。她只好把这种兴奋用手传达给心爱的座骑,摩托车的马达便像机关枪似的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通往镇上的公路上迅跑。她想起了毛主席曾经热情赞扬过的农民运动那样:“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的路上迅跑。”还有那段如诗如画的描写:“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花子就这样意气风发的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有羊群横穿过路,她赶紧收油门放慢车速。就在即将通过的时候,她绷着的神经有些松弛下来,谁知有一只羊不知为了什么,却突然掉转头冲着她又跑了回来,这让花子万万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五十】
  
  只听“扑哧”,“哗啦”,“咕咚”来了个三声连发,也许有人会问怎么还“扑哧”,“哗啦”,“咕咚”呢?原来呀,“扑哧”是撞到羊屁股上了,“哗啦”是摩托车放片了,“咕咚”一声花子摔倒了。放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虽然眼睛有点看不清,但是耳朵可是听得清,闻听声音不对劲,连忙跑过来问:“孩子,摔着了?摔哪了?”
  “还摔哪了,你看我不是在地上那吗?你这羊是怎么放的啊!也不说看着点,我都过去了它还回来撞我。”花子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啊,这畜生不懂事,兴许是跟你闹着玩呢,冷丁看见来了个俊俏女子也撒上欢啦。”
  “你……”老大爷的一席话让坐在地上缓劲的花子是又生气又想笑,刚想说畜生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啊,一想这样说话不礼貌,特别是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心想,这老爷子还挺风趣,这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你能把摩托车帮我扶起来吗?看油都撒出来了。”
  老大爷一边答应着一边扶起摩托车,花子也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
  “怕不怕啊?”老大爷关切的看着问。
  “不怕的,你帮我扶住车就行了。”花子一条腿支地一条腿用手扳着骑了上去,发动起来后和老大爷打了一声招呼继续前进,再也不敢大意。行不多远,又调转头回来了。
  “孩子啊,是不是要我和你去医院那?我兜里没带着钱,你看赶着羊去怎么样?”
  花子忽然闻听那位放羊的老大爷对自己这样说,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被撞了反倒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忽然有一种要哭出来的感觉。原来自己走了又返回来让这个放羊的老大爷误解了,多朴实的老人啊。
  “大爷,我不是回来找你的,这事和你没关系啦。”花子很认真的对老大爷说。
  花子真的没有回来找老大爷理论的想法,而是改变了自己去信用社的主意。花子琢磨着,本来去信用社就有点打怵,她清楚的记得上次和那位马主任见面时,就被那双有些色迷迷的眼睛盯得心惊肉跳。是女人的敏感?还是自己看错了人家?想不明白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出门又让羊给撞了,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注意点好。自己不能去,那就只有麻烦大队徐书记再跑一趟了。这样想着,花子调转车头直奔大队办公室而来。到了大队办公室门口正费劲的要从摩托车上下来呢,赶巧唐安平从屋里走了出来。“哦?花子,你怎么有时间到这来了?”
  “哎,是唐大哥,好长时间没见了啊。”
  “我们有几次路过你那进去看了看,你都不在,忙乎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刘大哥在吗?”
  “你找他有事?”
  “哦,我就是顺便问问,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那咋不问问别人呢?”
  “看看,花子不会说话,让唐大哥挑理啦?”
  “哈哈,和你开玩笑那,你问刘江山啊,那小子,早他妈的攀高枝去了,他调回去了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行踪怎么能让我知道啊,还能瞧得起我们这些土包子?”花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恼火起来,说话也就带出点刺。
  “看你说的,都像你似的还用得着我们下来支农吗?”
  “唐大哥这不也挺会说的吗?”
  “其实你唐大哥早就会说话,就是因为有刘江山那个混蛋总显摆自己,也就显不出我啦。”
  “哈哈!”
  “哈哈!”
  两人都开心的笑起来,“我真羡慕你们俩个能处到现在这样的关系。”花子认真的说。
  “怎么了?”
  “在官场上能处到像你们这样推心置腹的心无芥蒂可是不多见啊。”
  “我们都还年轻。”说这话时唐安平的脸色有些暗淡。
  “这和年轻有关系吗?”
  “那就是油滋啦发白,短炼呗。哎我说花子,你不是到这来和我说这些的吧。”
  “我是来找徐书记的,他在吗?”
  “开会呢,我们也要撤回去了。”
  “哦?你们也要回去啊?”
  “是的,你进去吧,没什么大事,就是闲说话呢。”
  “我的脚让钉子扎了,在炕上都躺了快一个星期了,急着出来办事,刚才在来的路上又让羊给撞了一下。”
  “啊!要紧吗?”
  “不要紧的,就是走路不方便,你帮我喊一下徐书记,我就不用进去了。”
  “那行,你等着。”这时候唐安平才注意到花子的一只脚上露出的绷带。唐安平进去不长时间徐书记就出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脚扎了一下,都躺了好几天了,要不是事急我还来不了呢。”
  “什么事?”
  “徐叔,我还想麻烦你去一趟信用社,再给我催一催贷款的事,我急等着进货用呢。”
  “唉,上次贷款就挺费劲的,这你是知道的,现在还要贷,恐怕够呛了,要不你先去看看。”
  “还是你的面子大,你再去一趟吧,啊,徐叔。实在不行,我在想别的办法。”
  徐书记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那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再去碰碰运气,行不行我都给你个信。”
  “那谢谢徐叔了!”
  “还没办呢,谢什么。”
  “上次都多亏你了,这次办不成也没关系的,别为我省钱,也别心疼钱,有些事情你就做主了,该花的就得花。”
  “你不没钱吗?还这么大方。”
  “吃饭抽烟的钱还有,钱不是一个人挣的,也不是一个人花的,你想吃干的,总不能让人家喝西北风啊。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啥时候学的呀?怎么变了?”
  “这年头,胜者王侯败者贼,逼的。”
  “别瞎说,回去吧,我商量完事就去。”
  “嗯呢。”花子千恩万谢调转车头回去等着了,徐书记进屋就操起听筒给马主任拨电话,拨着拨着一寻思不对,又放下了,和工作组的郭组长,村上的张会计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出去了。信用社在镇政府的东院,原本都是在一个大楼里办公的,后来领导觉得一天到晚闹哄哄的就迁到了现在的地方。骑摩托车去20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院子本来不大,来办事的人又很多,自行车、摩托车相互拥挤着,虽然显得有些杂乱,却也显示出地点的重要。徐书记找了个合适地方把摩托车放好,直奔马主任的办公室,敲敲门,里面没答应,又敲敲,才听到声音。
  “进来。”
  徐书记开门就嚷上了:“你他妈的哪儿那么大的谱啊?还进来,你就不能说个请字?”
  “哎吆喂,哪知道是您呀,今天是什么风啊把大书记您刮来了?”
  “哎,说明白点啊,生产大队书记,不能来吗?”
  “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说您事先给个知会,我也好在门口迎接您啊。”
  “你少来虚的,知道我要来你还不像个兔子似的一个高蹦8个垄沟的尥啊。我敲了两次门,连个请字都没有听到,还迎接呢?口是心非,属他妈的油啦灌子的,净用嘴支。”
  “哈哈,你也不想想,哪个领导来了能敲我的门啊,能敲门的不是领导,当领导的从来不敲门。”
  “呵呵,你这话倒也有几分歪理啊。”
  “几分歪理?你琢磨去吧。”
  “我才不琢磨你那套呢,我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马主任立刻警觉起来。
  “哎,我听说汽车站那儿新开了家饭店,挺有特色。”
  “什么饭店?我怎么不知道呢?”
  “哎,我看大牌子上写着什么云南正宗过桥米线。”徐书记一副非常神秘样子。
  马主任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说:“我说没什么新奇古怪的么,不就是个做面条的吗?”
  “这怎么能是面条呢,不是,不是的,面条怎么能叫过桥米线呢?你傻呀!”徐书记蛮认真的晃着脑袋。
  “你才傻呢,那就是面条。不过呢,这面条可不是咱们以前吃的面条,做法也不一样,这类似过桥米线的玩意还真的有些来历呢。”
  
  【五一】
  
  这徐树林徐书记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高中生,当过兵,在大队书记的位置上也快有10个年头了。性格豪爽热情,工作雷厉风行,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买卖人要稳,庄稼人要狠。一个落后的生产大队硬是让他带着闯入了先进行列,因此,不要说在本镇,就是在全市的大队书记里面也是经常露脸的。古人说:人到无求品自高。可是真到了秦琼卖马的那份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眼下是受人之托求人来了,他也没办法,只好放下架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过桥米线的来历呢,为了解决花子的燃眉之急,只好装出少见多怪的模样耐着性子肉麻的哄着这位他并不看好的马主任。令他宽慰的是他已经看到了这个财神爷的脸上有了卖弄之形,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无论怎么说,以这样的心机来拉近与这个混蛋的距离,总觉得有些低三下四的,要不是因为花子办企业遇到了难处,他才懒得到这来呢。
  “你听我说啊,这小小的米线还引发了一段外交史上的趣闻呢,当年李鸿章出使俄国,在俄方的招待会上,端给李鸿章一盘冰激凌。因为室内的温度较高,冰激凌受热后就散发出冷气来,李鸿章竟误以为是在冒热气,就对着冰激凌一口一口的吹气降温。俄国佬见此哈哈大笑,弄得李鸿章十分尴尬,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不久,俄国使臣回访,李鸿章特意请俄国使臣吃过桥米线。俄国使臣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知道过桥米线咋个吃法,也没看见冒热气,俯身就喝了一大口,烫得那位使臣哇啦哇啦跺脚直叫唤。借此,李鸿章憋在心中好长时间的怨气才放出来。米线是云南著名的地方风味小吃,就像我们这里的猪肉炖粉条子一样。米线也有好多种,如:小锅米线;沙锅米线;豆花米线;凉米线等等。米线的原料是选用优质大米,经发酵、磨浆、滤条、蒸粉、压榨等工序制成的。关于过桥米线也有好多种传说,有人认为:这是用筷子夹住米线从大碗捞入小碗时,就好像米线在两碗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而得名;还有人认为:在清朝晚期,光绪22年云南建水县的锁龙桥旁边有一家小吃店,老板名字叫李马田,精明能干,用心收集民间米线的各种做法,集其精华,创制了这一别具风味的地方小吃,一时间人们趋之若骛。小店在桥头,去吃米线的人,这座小桥是必经之路,因此就有了过桥米线一说。但是,人们常常把一种传说赋于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宁可信其有。过桥米线也同样如此:说的是在200多年前,云南蒙自城南有个南湖,湖光潋滟,四周松青竹翠,有一小石桥直通湖心岛。岛上筑有几间房舍,环境幽雅,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当地有位秀才,把自己关在湖中的小岛上,日夜苦读,准备科考。妻子每天给他送饭,因为路远,饭菜送到了也凉透了,秀才没胃口不爱吃。看到丈夫日渐消瘦的样子,妻子很是心疼,怎么办呢?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有一天,妻子狠狠心把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杀了在土罐子里炖,又放了米线在里面给丈夫送去滋补身体。她去的时候看见丈夫正在认真读书就没去打扰,坐在旁边等候,谁知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当她醒来一看发现送的饭一点都没动,有些生气了。就在她准备拿回去重新另做的时候,一摸土罐觉得还是热乎乎的,她惊喜的揭开盖子仔细一看,原来是鸡汤上浮着一层厚厚的鸡油,就是这层鸡油保持了罐内的温度。秀才这回吃得是香喷喷的十分惬意并大加赞赏。为了感谢妻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和付出的辛劳,秀才总想用一种方式做为回报。当他想到妻子送饭时必须经过那个小桥时,秀才灵机一动,笑着对妻子说:你每天送米线都要从那个桥上过,以后这米线就叫过桥米线吧。从此,饱含爱情故事的过桥米线越传越广,越传越神。当然,现在的过桥米线和最初的过桥米线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的过桥米线除了保留几种基础佐料外,还添加了猪骨头熬的高汤,以清澈透亮为佳。还有猪里脊、猪肝、猪腰花,鲜鱼等切成薄片,摆入小碟;米线则以细白、有韧性为好;附以豌豆夹、黄芽韭、嫩菠菜等。进餐时,用大碗盛汤,加味精、胡椒、熟鸡油。如果有生鸽蛋磕入碗内更好,轻轻一搅,五颜六色,油滑细嫩,那才叫个爽口呢……”
  “得,得,得,你别在这跟我瞪眼睛瞎白话了,馋虫都让你给勾出来了,走,咱们现在就去尝尝。”
  “不行啊,我中午都答应人家了,哎,要不你没事跟我一起去呗。”
  “我咋没事啊。”
  “有事你跑我这干啥来了?”
  “不就是找你么。”
  “找我?找我啥事啊?”马主任警惕的瞪大眼睛问:“该不是又来要钱的吧?”
  “这话让你说的,太没水平了吧,还要钱?白要你给呀?你就没来个换位思考啥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好啊。”
  “好是好,可得有个过程。”
  “什么过程?”
  “你得先贷给我点,有付出才有收获么,俗话说的好:打耗子还得个麻花头子呢。”
  “哈哈,你这个徐树林啊,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绕了半天你还是要钱来了。”
  “怎么是要呢?我这可是来贷款的,你没效益会贷给我吗?你的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生出更多的钱来。”徐树林晃着脑袋像在说教。
  “去,去,去,这我比你明白,还用不着你给我上这业务课,上次已经贷给你了,这才多长时间啊,不行,不行,这回是绝对的不行了。”马主任的脸拉得真跟马脸一样长。
  徐树林一看这架式有点不太妙,绕扯半天功夫要瞎子点灯白费蜡,花子那眼巴眼望的还在等着回话呢,心里不免有些动气的说:“你小子别他妈的不知道好歹,你上云南干啥去了?别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我啊?实话告诉你,咱哥们够意思,讲义气,不是那种吃里扒外背后捅尿窝窝的小人。上你这来,是瞧得起你,要不我早去别的地方了。”
  “去哪啊?”
  “纪检委。”
  “纪检委?去那干啥呀?”
  “干啥?说说有些同志游山玩水,公私兼顾,搂草打兔子的事。”
  “你说谁呀?你知道什么了?”马主任脸色有些变化。
  “你脸怎么黄啦?莫不是防冷涂的蜡?”
  “你知道啥呀?竟在这瞎嘞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我那?”
  “哎,别对号入座啊,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
  “知道什么了?哈哈,我什么不知道啊。”这个徐树林歪着脑袋意味深长的嘿嘿的笑着接着说:“没什么没什么,逗你玩,你不就是去学习人家怎么扶持财源增收的吗?”
  “啊,是啊,这怎么了?”马主任听到此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没怎么,好事啊,大主任,我这可是来帮你发现财源的,你想想,我那大队办的企业机器一响可就是黄金万两,机器一开就是吃穿都来啊。”
  “这话我怎么听着耳熟啊,好像哪本小说里说的土匪黑话似的。”马主任的口气有点缓,不那么趾高气扬的了。
  “这可不是土匪黑话啊,这叫无工不富,南方人早就这么干了,搞活经济,造福一方,利国利民啊。”
  “那我问你,那个叫花子的破厂子什么时间变成了你们大队办的企业了?”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好不,什么叫花子啊?你以为人家是要饭的?人家山东那不比咱们这发达?她母亲催她回去都没回去啊,那叫发家致富带头人,懂吗?亏你还是个国家干部。”
  “我啥时候管人家叫叫花子了。”
  “你刚才说的么。”
  “哎吆,我哪是那个意思啊,真是哪个庙都有屈死的鬼,我是说那个名叫花子的……”
  “看看,看看,这不是又来了?我还冤枉你啦?”
  “我说你怎么像个无赖呀?你幸亏不是个女的,你要是个女的还不得脱了裤子抹把鼻涕把我赖上啊。”
  “哼,我要是个女的,你他妈的早就屁颠屁颠的答应我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咋的,你还得上赶给人家端茶倒水献殷勤呢,那个小浪丫是怎么回事?”
  “什么小浪丫啊?”
  “什么小浪丫?还有比小浪丫更严重的事呢,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花子是我们大队的社员,在我那一亩三分地上就归我管,归我管那就是我们大队办的企业,咋了?不对吗?”
  “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争了,她愿是啥是啥,我不求黄金万两,只求别打我的脸。我们的新规定马上就要出台了,里面说的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以后放贷谁经手谁负责,如果成了死账呆账就得追究当事人的责任,还有可能追究终身责任。上次贷的款是我帮你说的话,如果到期收不回来,别说我没法子批评下面,就是我的饭碗也难保,你总不能因为什么花子就断了我的草料吧。”
  “哪那么严重啊,不会的。”
  “不会的?来贷款的都是起誓发愿的,到现在,你知道有多少帐面资金休眠了?死亡了?光有数没有钱啊我的大书记。你知道不知道,啊?以前的李主任是怎么被撤职的?不就是因为贷人情款收不上来了吗?”
  “那你干脆关门得了,那样保险。可是保险归保险,你的这把椅子恐怕就不一定谁坐了。”
  “所以啊,贷也难,不贷也难那。”
  “所以啊,我是来帮助你的么。你看啊,花子的厂子是很有前途的,她都考察多长时间了,没有把握她能干吗?她把命都豁出去了,还能差你这点钱?我们这粮食多,价格低,这就是优势。南方建了好多的饲料厂、糕点厂、制药厂什么的,可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他们离不了我们的老玉米。”
  “就你这有老玉米?就你蝎子疤疤毒〈独〉一粪〈份〉?”
  “哎,这可是让你说对了,花子走的是公司+农户产加销一条龙的路子。那可是无污染,无残留的绿色食品。退一万步说,即使卖不上好价格,我们还可以就地加工本地销售,那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你就等着收租子吧。那时侯你不但有钱赚,还能捞个扶持乡镇办企业,农副产品过腹增值、安排农村富余劳动力的美名。领导满意,员工满意,弟妹也满意,一箭三雕啊。那时候,你好比是薛仁贵三箭定天山那,名气、利益、宝座都有喽。你自己总不能表扬自己吧?我给你向有关领导反映反映,我说话比你好使,说不定还能把你升到总社去呢。”
  “我的妈呀,你可别在这给我戴高帽子啦。”
  “那总比戴绿帽子强吧?”
  “去去去,他妈死人都能让你给说活喽,这款我贷给你行不?我背水一战行不?我认栽行不?可是我倒要问问你,这个花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呀?嗯?值得你这样下功夫啊。”
  “你以为我像你那?我可告诉你啊,别染上这个病那个病啥的,到时候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后悔迟。我是共产党的大队支部书记,我们的胡总书记说话了我就得领着大伙干,领着大伙奔小康。我现在是急能人之所急,帮能人之所需,有这样的能人我能不扶上马送一程吗?别说现在是1个花子,就是再有10个花子我也不嫌多,照样这么办。实在不行我就去市里找找包过我们大队的老市长,让他帮我做做工作,没你这鸡蛋还不做槽子糕了?不是说大话,不用往远了说,2年以后你再看,你得亲自找上门去放贷,到那时候,哼,接受不接受你的贷款还不一定呢。”
  “哎吆我的妈呀,你可别在这山呼海啸的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也不怕风大煽了舌头,说话劲大了闪了腰?都是他妈指山卖磨的手,我算认识你们这些土皇上了,又打又拉的是你们的强项。都说大官好挡,小鬼难缠,我今天是领教了,遇上你是我的缘。说吧,贷多少?”
  “50万。”
  “啊!这信用社是专门给你们家开的啊?你可真敢说,我有那么大的权利吗?还50万,干脆把这信用社安个轱辘推你家去得了。”
  “哈哈,那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咱们老农民心眼实,我琢磨着也没有下次了,还不大点胆子说啊,老爷子不是告诉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吗?”
  “你还真会活学活用,让你说你就狮子大张口啊?行了,就和上次一样吧,赶明个让花子带着你们大队的贷款申请、抵押凭证、身份证来吧。”
  “好嘞,那我就代表花子先谢谢你啦!”
  “哎,打住,我可不是冲着你什么书记贷的啊,我是冲着花子的那个厂子贷的。”
  “我以人格担保行不!”
  “人格?你那人格顶个屁用。”
  “得得得,这贷款的事和我没关系了,你作为国家机关的一名工作人员,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侮辱我这个大小不济的共产党书记。好,我也学学那个李鸿章,我他妈的今儿非揍你一顿,要不我这口闷气也出不来。”
  “嘿嘿,开句玩笑,开句玩笑,别当真,不过呢,你可千万别拿着老弟的前程当儿戏。”
  “把你撸下去就对了。”
  “我下去你还能上来啊。”
  “那也说不准,这年头可不好说的,农民也可以考公务员啦。”
  “呵呵,知道的还真不少。行了,别闹了,你是名副其实的屯大爷,给我把把关,行不?”
  “那你放心,我以我的人……哦,这他妈的人格到你这还不好使了。那行,我就动点真格的,我还想要一个双赢的结果呢,老市长那等我报喜呢。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我们先去庆贺一下?过桥米线等哪天再尝,咱们中午去小李狗肉馆,正宗的韩国料理,就喝衡水老白干,怎么样?”
  “免了,免了,咱们谁跟谁呀,我真的答应人家了。这喝酒都快成负担了,你没听说现在社会上流传的一段顺口溜吗?”
  “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段啊?”
  “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性功能大减退,喝得夫妻背靠背,搂着别人的老婆睡,妻子告到纪检委……”
  “书记劝得很到位,该喝不喝也不对。”
  两人一唱一和,真的像磕过头拜过把子的哥们。
  “哈哈!”
  “哈哈!”笑声中,徐树林目送着匆匆离去的马主任,脸上现出难以说明的表情,摇了摇头,深深的呼出了一口长气。
  
  【五二】
  
  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比其它的人更容易成功,能赚更多的钱,还拥有不错的工作。而许多人则忙忙碌碌地劳做却只是维持生计。其实,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位心理学专家发现,这个秘密就是人的“心态”。一位哲人说:“你的心态就是你的主人。”一位伟人也说:“要么你去驾驭生命,要么就是生命驾驭你。你的心态决定谁是坐骑,谁是骑师。”在花子的身边就聚集了一些想当骑师的人。
  这是开业的前一天晚上。
  “辛辛苦苦近半年,终于盼到这一天。”
  “哪一天啊?”柱子问。
  “开业的这一天呗,连这都不明白,难怪花子姐说你是猪脑子。”已经是护场队队长的二驴子嬉皮笑脸的翘着二郎腿说着。
  都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这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柱子闻听把手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紧了紧裤腰带,上来就抓二驴子,“我让你放驴屁,你也敢来说我了。”
  “就是啊,刚当上个什么队长,充其量也就管俩人,还瘸瞎鼻涕带滚蹄的,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竟然连我们柱子哥都不放在眼里,这以后还不一定骑在谁的脖梗子上撒驴尿呢。”
  “拉驴屎也说不准呢。”
  “柱子哥啊,哦,不对不对,应该是田经理了。我说田经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你现在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他,那以后还不翻了天?”
  “对,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拍手起哄。
  “你们,你们,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柱子哥,你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我上当?刚才那话是从哪个驴嘴里吐出来的?”柱子拧过二驴子的胳膊笑着问。
  “我是有啥说啥,不像有些人,蔫巴人蛊咚心,不吱声的狗才咬人呢。”二驴子斜楞眼睛看着笑迷迷的贾师傅。
  缩在沙发里的贾师傅比这些人的年龄要大些,也就没跟着搀和,“嘿嘿”的乐着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听到二驴子说的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了可就抻不住劲了,也参与进来,“抖擞,我让你抖擞,你他妈的瘦驴拉硬屎,还称干巴强,见着老实人不欺负你有罪是吧。”说着站起来顺手在地上抠点土面子就塞到二驴子的脖梗子里了,大家拍手叫好。二驴子没想到这老贾还来这手,苦于被柱子摁着想躲躲不开,直蹦哒脱不了身,只剩下嘴上的功夫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跟你还讲什么仁义,这叫现世报。”贾师傅说着又坐回到沙发里继续观看西洋景。
  “花子姐,花子姐!救命啊。”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你今天可是犯了众怒,我也救不了你,只有自己救自己了,哈哈。”
  这时候出纳员红霞从对面屋子走进来说:“花子姐,这是明天开业典礼的日程安排,按着你的意思我整理了一下,你再看看,还有哪些不周全的。”花子一边看着红霞递上来的开业日程安排,一边乐呵呵看着二驴子接着说:“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别人是指望不上喽。”花子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要说在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务农的他们,就是这半年来的摸爬滚打,起早贪黑的忙活,图宜个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现在,他们即将走上一条梦寐以求的从工之路,即将被冠以一个朝思暮想的称谓:佳禾米业有限责任公司的职工,和城里人一样是个可以拿着介绍信盖着大红印章走南闯北证明自己是个有单位的职工了,这种由身份的改变而带来对未来前途的无限憧憬,他们能不高兴吗?由此说来,在时代的大变革中,人的一生已不可能被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的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如果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花子相信谋事在人,不相信成事在天。在她看来,即使败个撕心裂肺也要搏个轰轰烈烈,本来无一物,大不了还去种地。天性豪爽坦荡的花子也被感染了,“今儿咱们高兴,来,算我一个,可惜今天没有酒助兴论英雄,好在哥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说着花子拉起柱子和二驴子的手高喊着:“哎,突围喽,咱们一起突围喽,哈哈!”花子借机把二驴子拉出来,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二驴子心里热乎乎的。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自己的庄稼人,现在通过努力也提高了身价,有了自己坐着的位置。
  本来花子是想抓紧时间说几件事的就散会休息,因为明天开业还有好多事要办呢。但是一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不忍心扫大伙的兴,觉得正儿八景的说事无疑是泼了冷水,这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可是,屋子里的这些人也不糊涂,这可是花子和柱子反复商量精挑细选的聪明人,听花子这样类似与民同乐的举动深感欣慰熨贴的同时,反倒安静下来。
  柱子一看忙说:“别闹了,别闹了,这笔帐不算完,咱们先给这条驴记着,现在花子有话要讲。”说着拉过二驴子紧挨着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把座位倒出来给了花子。
  “哎,哎,哎,我说以后咱们是不是也得正规点啊,别老是花子花子的,让人家听了好像是要饭的似的,这也不雅观那。现在咱们大小也算是个公司了,真的应该叫经理才对,是不是啊?”二驴子又纠正起柱子的说话来。
  “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不是,这小子就是不长人样长蹄棒,不狠狠教训教训就是不行?翻捶吊打的都是他了。”贾师傅心有不甘的样子说。
  “哎哎,我看他刚才说的这句话还算个人话,这驴嘴里有时候还真能吐出点好玩意。以后还真得注意点,别让人家瞧不起咱,总说咱们是乡下人,顶着满脑袋高粱花子。”柱子拍着二驴子的手不无诚意的说。
  “不用,不用,你们这样叫我听着心里更热乎,你们叫顺嘴了,我也听顺耳了,不用改口,真的不用改口。”花子说的是心里话。
  “嘿,这驴子才是个鬼精灵,原来是想讨要点改口的钱吧,哈哈,是不是啊哥们?”
  “改口,就得改口,连柱子哥也得叫田经理。”
  “那好,随你们的便,愿叫啥叫啥,我现在就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下每个人的差事,就像古人说的那句话: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咱们也要名正言顺,既然我们以后要在一起干点大的事业,无论是穷则独善其身,还是达则兼济天下,总得有个头衔,弄个团长旅长的干干。当然,这头衔可不只是为了好听好看,更重要的是责任。”说着花子翻开市工商局颁发的营业执照,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人看着即粉面含春又不怒自威。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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