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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屯的花子【长篇小说出版】(15)

散文
时间:2012-12-15 19:1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汉是江山点击:
        

  
  【六一】
  
  当耿直倔犟的刘江山怀着壮志未酬的不甘即将离开工作岗位的时候,又出人意料的登上了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平台,那种无以言表的跃跃欲试,不是几句话就能说透的。而花子之所以不厌其烦的邀请刘江山,无非是当年那次掷地有声的劝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让她认识了这个男人,记住了这个男人,常常在心里觉得三生有幸,能够碰上这样的男人使自己有了追求的目标也邃之顶天立地起来。
  “既然你已经答应去我那了,就听我的吧,好吗?要知道,总经理助理的头衔虽不是什么实职,但已经参与了企业的高层管理,一个人只有达到一定的位置,才能充分展示自己。你想想看,诸葛亮若不是被刘皇叔三请出山,说不定也就只能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了。何谈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即使有机会出山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这样说绝不是显示自己比别人大公无私,只是觉得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人生好比长河中的一朵浪花,稍纵即逝,没有机会也就算了,有了机会就一定要抓住。据说美国著名政治家,前国务卿杜勒斯,在晚年得了癌症,天天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有时候医生都不堪入目了,要给他打麻醉剂时,他坚持说:‘不要麻醉我,这样我会不能工作的,工作着是美丽的。’
  “不要甜言蜜语,美女常常和毒蛇联在一起,”刘江山故作调侃。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这下惨喽,以后的下场又不知道怎么样了?”
  “别说那么严重好不好,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那当然了,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倒槽。”
  “这就对了,活就活出个样来,明天我想去省城进修的地方看看,你呢也顺便去把电脑、传真机买回来,这样以后我们开展业务会更方便。”
  “你真的要去进修啊?厂子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原来的厂子成为总公司,总公司下设3个分公司,生产加工公司由柱子兼经理;运输保管公司由退下来的徐树林徐书记任经理;收购销售公司经理我兼着,红霞具体操作。一线二线,一厂两制,厂内实行模拟现金结算,指标分解,核算到人,明确责任,自负盈亏。各条款都有具体内容,你这一去就四角落地了。其实,你就是不管部的部长,别人不管的,管不了的,都由你负责。年初,我们新上了一套价值60多万元的玉米脱粒设备,经该设备脱粒的产品可达到免淘标准。我还想进一台真空包装机,还将陆续建一个储藏库和晒粮场地。我们还与镇上的农民签定了种植合同,按合同规定回收产品。我们的产品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几个大城市的超市里极为走俏,你去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申请绿标的文字材料。”
  “嗯,你去进修,厂子员工的素质也亟须提高,你去北京处理的问题就足以说明。英格尔斯在《走向现代化》一书中告诫说:‘再完美的现代制度和管理方式,再先进的技术工艺,也会在一群传统人的手中变成废纸一堆。’”
  花子向刘江山投去羡慕的眼光说:“听你说话总是令人鼓舞,明天你在家等我的电话。”
  “好吧。”
  “江山哥,从明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变了。”
  “怎么变了?”
  “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属于私人之间的来往,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工作的关系了,说白了就是老板和顾员的关系,起码在公开场合是这样。”
  “这我明白,不要你嘱咐,我曾经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个世界上,升官发财永远是男人成功的两大标志,我就是再清高,也不会和这两种东西过不去。我苦心孤诣的充实自己就是信奉宋真宗赵桓的《劝学诗》里说的:‘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这些虽然就要离我远去,但是你放心,在你那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小2就是小2,不能管大王的。”
  “刚才的《劝学诗》你好像没有说全啊,我记得还有‘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邃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吧?”
  “你也知道啊?哈哈,腹有诗书气自华,花香引得蜂蝶来,大丈夫何患无妻。”
  “就行你知道啊,真是狂的可以。”
  “我还有什么可狂的啊,我的自尊被你冲得土崩瓦解,我的自信为你的率真俯首称臣,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过度的看重自尊,也很自信,这也许是我的缺陷,就因为这缺陷,才让我斗志旺盛。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可现在竟沦落到以前不屑一顾的个体企业,还是个农民办的个体。”
  “嘿!连大人物都重视我们农民,你敢轻视我们?”
  “岂敢岂敢,不过呢,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中国最大的问题就是教育农民’。
  “呵呵,那好啊,就请你这个酸爷去耐心的好好的教育教育我们这些农民呗。”
  “行,我就再赌一把,就当以前的刘江山死掉了。”
  “说什么呢?不许你这样说,要是那样我还不如不请你了呢。”
  “不干也好,挣多少是多啊。”
  “唉,一个人走到这一步,想回头也难了,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你想想,一个数学家还会对四则运算感性趣吗?建筑学家还会注意我们的干打垒吗?我倒是想过几天闲情逸致的日子,‘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与邻里相融,与朋友相和,或者附庸风雅的拿上一本书,在花间水榭中散散步,把体会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可是,这只能是我的愿望了。而现在,只有大地才能托起我疲惫的双足,并记住我大汗淋漓的身影,折磨我喜怒哀乐的衷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刘江山关切的望着花子。
  “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一个弱女子,无根无凭,无依无靠的,吃点苦也就认了,遇到憋气的事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连死的心都有。想帮我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给我出了不少难题,唉,碰上啥别碰到小人,得罪谁别得罪小人。开业那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你要是在,我会更高兴。”
  “那怎么不告诉我呢?”
  “柱子说没有联系到你。”
  “那怎么会呢,把电话打到单位就找到我了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闹心。要不说什么事情都该着,我就怕忘掉什么事,在开业的前一天晚上特意召开了会议,还是把信用社的马主任和那个“大洋马”队长给忘了。就像有意识不通知人家似的,其实我是真的忙乎忘了,你说那天请了那么多人,我还能差他们俩吗?可人家不这么想啊,就以为我没拿人家当回事。款子贷下来之后,我也没去当面谢谢人家,这事也不能怪人家有想法,要是临到我头上我也想不通,尽管做不出像他们那样的缺德事,想法肯定还是有的。有一次谈起这件事,徐书记说他在开业前特意嘱咐柱子别忘了请马主任的,我问柱子,柱子矢口否认,后来三头对面,柱子又说不记得了。纠缠那个也没用了,反正是把人家得罪了,就得哄吧,我的厂子有啥那个‘大洋马’家有啥。另外,我还在镇上专门安排了一桌酒席宴请了那个马主任,当面作了解释。江山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所有?那我不知道。”
  “你撒谎。”
  “有些谎言也是善意的。”
  “我不需要善意的谎言,我要你说实话。”花子的眼中立时放射出油汪汪的流光溢彩,是那种不容你有一丝一毫回避的千秋大义。
  “那好,我就说说个人的想法吧。在公开场合谁也不能承认自己有这样的花花肠子,但是在骨子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恨不得都想当上皇帝过把瘾,集天下美女为我所用,可惜皇帝只有一个,有想法也就只能是望梅止渴了。心理学家曾说过这样的话:‘男人,无论年纪多大,内心深处都藏有一个孩子,一个任性的孩子。所以他们在面对诱惑伸出双手,会为自己想要而不该要的东西寻找种种理由。’如果止不住,就只有犯错误啦。我不会在你面前伪装,有时候虽然不能直抒胸臆,但决不是我的故意。无论是心里想的还是嘴上说的,都对你心存好感,希望你好起来。我的心里也很矛盾,一会觉得自己很高尚,一会觉得又很龌龊。”
  “那你想过我吗?”花子满面含春,出语惊人,美目盼兮。
  “哦?”刘江山万万没有想到花子会这样问,而且问得如此直接,没有丝毫的含蓄,一时弄得哑言呆愣,突然静下来的房间里,就连音箱里的乐曲都不知道什么时间停了,时间、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结了。但是,刘江山就是刘江山,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或者说退缩、遮掩那不是他的所作所为,遂一脸的正气回答说:“想过。”
  “啊!真的吗!”
  “真的。”
  已经没有任何奢望的花子尽管痴情仍在,也不无戏说的成分,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就是因为不甘心才坚持。听刘江山有此一说,又惊又喜,尤如大旱之望云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自从那次在田婶家刘江山对自己不媚不俗的一番开导之后,作为参与者,无论是田婶还是唐安平无不捏着一把汗,担心花子难以承受。可是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奇怪,在场的人都提心吊胆呢,谁知花子就在那一刻已经把刘江山牢牢记在心里,并把他视为人生伴侣的最佳选择。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目标纯属天方夜谭,渺茫的不可企及,甚至是不真实的海市蜃楼。但此时的花子已经认准了死理,非刘江山这样的男人不嫁,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有过婚史以及城乡差别和地位差别,可是真心相爱的人这算问题吗?虽然花子这样给自己撑腰壮胆,毕竟还是有些心虚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时的花子孤注一掷了。她孜孜以求,努力改变自己同刘江山的不足,以期缩小差距。当有一天偶然听说刘江山已经娶妻生子的消息后惊呆了,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恨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又痴心。心碎了,血凉了,她不顾一切的来到大队办公室去找刘江山想去问个究竟,幸运的是当她即将跨进大队办公室的门时犹豫了。问什么呀?人家知道自己的心思吗?那不是自讨没趣吗?这样想着,一个人默默的来到引嫩河的大堤上,凝望着蓝天下的草原,心情渐渐的舒展了。人家刘江山对你也没什么许诺,你也没有对人家有过表露,凭什么就认定刘江山就是你的?自己的痴心不过是一场单相思,花子觉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想到这里,花子只好把思念掩埋在心底,整了整衣襟,捋了捋头发回去了。只是这么多年来,这个目标始终没有忘记,如今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并听到了刘江山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她那颗早以破碎了的心瞬间复活了。
  期望中的花子闻听喜不自禁,猛的从座位上跃起,小鸟踏枝般的扇动着翅膀飞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刘江山。茶几的这头那头也就两三步远的距离,花子如同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奔波了万里之遥,就像跋涉于茫茫沙漠中的旅人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心无旁骛的躺下再也不想起来了。多少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好想哭,尽管哭对她来说已经陌生,这个世界已经找不到可以随便流泪的地方。
  “你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却留在我的心里。我知道自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女人,比如藏不住对你的喜欢。”
  按照心理学的角度剖析,男女之爱是一种结晶作用,当他或她自情窦初开时所见之完美人格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是神了。接着就会陷入“我想你,你想我吗?”的期盼中,这种期盼已经折磨她好多年了,而今一旦印证,那种难以遏制的欲望便如火山喷发一样,什么理性,什么道德,甚至什么是羞耻都无力阻挡了。爱情属于女人,即便如花子这样的农村女人也不例外,她面对着心仪多年的男人释放着难以遏制的爱,同时又渴望着被爱。她多么渴望眼前这个男人在她的身上疯狂一次,即使来得粗鲁些也无关紧要。柏拉图认为:人在世间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假像,一个人在热恋时就会看轻一切现实的世界。
  当年与刘江山同处一个大院的几年里,晨昏早晚,虽然疏于交流,却一往情深。不是花子的错,也不是刘江山的错,实在是观念、落差、世俗惹的祸。
  “在见到你之前,我还是很开朗的,见到你之后就变得日渐寂寞,寂寞到一个角落。但是我心里是喜欢的,天天都在角落里出出进进,煞有介事的开出有朵小花。我渴望着你发现她,渴望着你来浇水施肥,渴望着你来欣赏享受。与你近在咫尺,却总是擦肩而过,你的一个眼神就让我心跳不已。你走了,留下了真正的寂寞。时间真是无情啊,蹉跎岁月,老了青春,老了容颜,老不了我的思念。向前看,依稀还有如豆灯火,向后看,十年的光景铸成了一个漫长的打坐。”
  花子伏在刘江山的肩头望着那幅落霞孤鹜图述说着,眼光悠远复忧伤,刘江山听得荡气回肠,情不自禁的抱紧了这个痴情女子。刘江山与花子的胸脯开始起伏,起伏,如洪波涌起。最美妙的乐章响起了,就像大海被狂风卷起的巨浪,没有目的,没有理智。花子死死的抓着刘江山不放松,生怕稍有懈怠刘江山就会挣脱而去的样子,嘴里发出喃喃的话语:“什么事情都要我去处理,什么事情都要我去面对,什么事情都要我去抛头露面。我不想这样做,我需要呵护,我需要温暖,我是女人啊,我好累。多想有一个可以信赖的肩膀靠一靠,多想有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一贴,可是没有,没有啊。江山哥,我的江山哥啊!今天有你这句话,不枉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个假装正经的懦夫,你是个道貌暗然的伪君子,明明知道自己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总是让一个女人主动啊?”
  是啊,面对着一个女人的主动,此时的刘江山任你再怎么豪气干云也是无话可说。显出一脸的无奈,没有作声,任凭着花子诉说,花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走过了一段红尘往事,心中常常泛起一丝丝向往,登高望远,午夜梦回,却原来是曾经发生的故事依然在护佑着那份凄美的浪漫。尽管年华似水,时光飞逝,却成了我一辈子的牵肠挂肚并痴痴的守望着注定没有结果的未来。我何尝不知道过去了的便不会重来,然而,那淡淡的没有了激情的岁月依然历久弥香,凝成一尊永恒的雕像在默默的诉说。”
  渴望和等待已经深藏于胸,当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无所顾忌的冲动就在短时间内完成了。面对真正深爱着的人,很难说清爱的理由,却明白自己已经注意不到别人。
  人生真的是难以琢磨,如果不是因为家在外地总是被领导安排下乡支农;如果下乡支农时没有遇见花子;即使遇见花子也没必要仗义执言当什么劝说人就那么擦肩而过,也就没有这么多故事。世间事情可遇不可求,解释不了的便通通归结到“缘分”的说词。刘江山是不大相信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所说的前世今生不过是文人编排的浪漫故事。而此时此刻,他倒有些恍惚了,莫非“缘分”还是有的,要不然花子为什么会在熙熙攘攘人群里只看到了他。
  “花子,别这样,让人家看到不好。”
  “我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喜欢谁和不喜欢谁那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有什么相干,有什么好不好的。”
  “可是我已经……”
  “哎哎哎,你是不是要说你已经成家了?”
  “这是现实啊。”
  “这不关你的事,我做我喜欢的事,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刘江山也真就服了花子的无所畏惧,而花子所以这样如饥似渴,忘乎所以,是因为她自经商以来的10多年里,所遇到的都是无商不奸,无吏不滑。很难见到像刘江山这样的坦诚刚正,就连避之犹恐不及的男女情事都说得这么堂堂正正磊磊落落大义凛然,这样的男人在女人心里绝对有着不可磨灭的烙印。就像一件服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价值不仅仅是物质定位,更加重要的是心理定位,女人倾慕一个男人也是如此,那是终其一生的目标。
  美人在怀,如花似玉,莺声燕语,吐气如兰。刘江山尽管铁血,并不乏柔肠,一时间也禁不住心旌摇动,多年来的奢望竟在恍惚中实现。但是,作为人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自控,这也许就是人与其它物种的显著区别吧。
  “花子,这是公共场合,这里不行的,小小的牛城,你知道碰到谁。我一个男人没什么,民间不是有那句话吗?笑话带花的不笑话带帽的,我不想让你有什么闪失,明天吧。”刘江山说着把花子拥到茶几边的座位上。
  “那好,就明天,哎呀,你把我掐疼了,江山哥。”花子眼神流盼,面带红晕,呼吸微喘,欲语还休。
  “知道疼,说明你还清醒。”
  “我怎么不清醒了?我一直清醒着,这么多年来,想得到我的男人不在少数,连看我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即使看似有涵养的一些官员们也不过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嘿,你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我就是怕让你瞧不起才把自己伪装起来。”
  “哼,干嘛伪装啊?瞧不起你我就不会这么做了,长这么大,除了死去的小木匠,得到我的就只有柱子。”
  “这是公开的秘密。”
  “你在耻笑我吗?”
  “哦,我可没那意思,人人都能理解的,可是你怎么不和柱子结婚呢?”
  “还不是为了你啊,多少年来,就为了这一抱,就为了这一吻,就为了这一刻,一抱一吻慰平生。在我重新嫁人之前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和谁好那是我的自由,我不想伤害好人,不想做出对不起柱子的事情。我的心愿一了,进修回来就准备和柱子商量我们的婚事。”花子又站起身来抓起刘江山的双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搂过刘江山重重的吻了一下,然后将两手搭在刘江山的肩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令她心驰神往许多年的男人说:“那件衬衣还有吗?”
  “还有。”
  “怎么没有穿来。”
  “已经当做文物收藏了。”
  “扣也在?”
  “不会分开的。”
  “那明天去买套衣服吧。”
  “买衣服干什么呀?我最讨厌买衣服了。”
  “那能干什么,穿呗。人是衣服马是鞍嘛,现在的人们是很看重这个的。过去只能在夏天穿的裙子,现在二三月份就已经穿上了,甚至有的在雪花飘飞的冬季就早早的穿起了裙装,尽管是套在绒裤的外面。再着一件鲜红的毛衣,伴着悠扬的乐曲,展示了如蜜的生活。那些绞尽脑汁的设计师们用秋日香山的韵律弹出枫叶飘红的音符,你如何感想?”
  “那指的是你们女人。”
  “男人也一样,服装是时代的折光,它不仅证明这个时代,也显示一个人的心理素质。”
  “不怕衣服破,肚子里有真货。”
  “这年头谁还有闲功夫研究你肚子里有什么货啊?”
  “这不挺好的吗?”
  “嗯,远了看还可以,近处看这啥呀?”
  “能遮羞御寒就行呗,我记得巴尔扎克曾经说过:‘一切真正伟大的人物都是很本色的。’”
  “老古董,你不要曲解人家的意思。”
  “谁说老古董啊?”
  “我还没说完那。”
  “呵呵,我的衣服够多的了,我儿子不穿的衣服我都穿不过来,压在箱子里,有的连包装盒都没打开呢。”
  “那你儿子怎么不穿啦?”
  “我老了,很快就退下来了,穿什么都一样。”
  “在我的眼里你根本就没有老。”
  “唉,花子,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行,你那些衣服啊,肯定都是快进博物馆的了,你要是再不穿出来,现在的人们就极有可能会忘记还有那样的年代。据说达尔文航行到非洲,曾送给当地一个土著人一块红布让他做件衣服穿,而这个人却撕成条条缠在身上做装饰,这说明什么?言论是有声的思想,服装是无声的语言。这样吧,明天我不走了,咱们后天起早走,我陪你去买衣服,买完衣服我想去无名寺看望一下无名大师。”
  “去无名寺啊,那好哇,我也惦记着无名大师呢。”刘江山一听花子要去无名寺拜望无名大师马上来了兴致,“什么时间啊?”
  “看你的时间吧,我就在牛城宾馆203房间等你了。”
  “我提前进入角色,还是你这个老总定时间吧,刚才不是说了吗?小2不能管大王的。”
  “嫂夫人就这么放心你呀。”
  “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怎么回事?”
  “贺筠华和她们的厂长去了北京谈一个项目,现在不都提倡搞多种经营吗?她们厂也准备上一条小食品生产线。”
  “哦,怪不得你现在这样随便呢,那我今天晚上就要。”
  “呵呵,就要什么呀?”刘江山望着花子一时愣住了,满脸似懂非懂的样子。
  “你坏你坏,就让我满足一次吧,就一次。行吗?留个永生的念想,让你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我向你保证,对天发誓,我没有过多的奢望,我没想破坏你的家庭,我还不至于做人人唾骂的第三者。我只想在一个心仪已久的男人身上做短暂的停留,仅此一次,一生足亦,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花子粘粘的贴在刘江山的身上蠕动着。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低级需要满足了,往往奢求更高一级的需求,这是人的本性所决定的,无所谓品格上的卑劣与高尚。此时的花子已不满足于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女人对爱的渴求永远是无止境的。
  “你的过去我没有赶上,我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面对痴情的花子,刘江山已经是万分的感动,除了美貌绝伦的妻子,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这辈子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再推三阻四就真是个伪君子了。可是这里是茶室,那位服务员小姐随时都有可能进来,那还有什么情趣可言,他强压住早已涌上来的欲望说:“花子,我什么时间都随便,只是现在真的不行。”
  “还嘴硬,下乡那会,怎么总想回家呀,回去了还不想回来,早就听唐大哥说嫂夫人漂亮,真那么漂亮吗?”花子转过脸来几乎挨上了刘江山的鼻子,露出孩子般的天真。
  “那当然了。”
  “我们两个谁更漂亮?”
  “当然是她漂亮了,花子屈居……哎呀,你怎么咬我啊?”
  “疼吗?”
  “疼了。”刘江山想说花子屈居第二没有说出来。
  “那就让你长点记性,以后记住喽,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要夸另外一个女人漂亮,你尽可以不接受她,但绝对不可以说她不如别的女人漂亮。”
  “我怎么又犯了老毛病啦,真是耿直讨人嫌,不过这事谁摊上也不好办,说你比她漂亮吧,你会说我虚伪,说她比你漂亮吧,还伤你自尊,真应了圣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的话。”
  “女人有时候就是发贱,你说听你说话吧,虽然有时候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总有一种提气的感觉,新鲜,难怪古人说:‘是大丈夫自风流’。江山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宾馆的203房间吗?”
  “不知道,住个房间还有什么说道啊?”
  “我一直把文学名著《林海雪原》里的少剑波当做自己的偶像。”
  “哦,我想起来了,203是参谋长少剑波的代号,我也很喜欢《林海雪原》这部小说,每次翻阅都能感到男儿的血性。”
  “是的,我多么希望我心中的男人也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金盔仗剑日纵马,红袖添香夜读书。率领一群血性男儿,演义可歌可泣的传奇,丰富人生岁月的瑰丽,那于坚苦卓绝波澜壮阔中结成的友情和爱情,都是我无限神往的。”
  “让你这一说,我突然觉得你的经历也可以写一部小说了啊,那一定很精彩。”
  “我们这一代人稍有点文字水平的都心怀个梦。”
  “什么梦?”
  “作家梦。”
  “哦,真有那么一天,你也写不出什么来。”
  “为什么这么说?”
  “你太认真啦。”
  “那是你还没有真正看透我,我也有随和的一面。”
  “看透?想要看透一个人太难了,现在我们在这里说话,谁知道你的心在哪里,在想些什么?”
  “我们这个文化传统,让人太看重自己的名声了,大家都一样,否则你就活不好。”
  “写小说的人就是这样编排的吧?”
  “这和经历有关,经历就是财富,也可以说就是素材。”
  “呵呵,我们的交往是可以写一部小说。”
  “嗯完全有的写。”
  “再改编成一部电视连续剧。”
  “我当导演,你做制片人。”
  “那我们在剧里做男女一号,在现实实现不了的,我们去那里找到归宿。”
  “我好像没戏。”
  “怎么没戏啊?客运班车上英雄救美,雨中草原偶遇佳人,还有你当红卫兵啊、当解放军啊、从政啊、支农啊,当厂长啊、当校长啊、给市长当秘书啊等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你经历这么丰富的人不多。”
  “哈哈,我们在这异想天开那,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那当然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无论是写小说还是拍电视剧,内容都是真实的,我们用不着捻须瞎编,也用不着合理想像,我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哎,你说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这风一阵雨一阵的,我可不知道叫什么好。”
  “哎,谢谢你的点化,有了。”
  “叫什么?”
  “你说叫《风流屯的花子》怎么样?嗯?”
  原以为说着玩的,并没有在意的刘江山一听也禁不住拍手叫好的说:“《风流屯的花子》?妙啊!妙极了,花子确实有的写。”刘江山暗暗的佩服花子的大胆豪爽,机灵敏捷,由此想到了与风连缀的词组:风度、风情、风光、风采、风骨、风华,风姿;想到了苏东坡的诗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想到了毛主席的诗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就让我们共同完成吧,也许今世这就是最好的结合了。”花子的语气有些深沉的自语着。
  说到底,人与人之间的吸引还是个文化的契和,如果对方没有你所崇拜之处,即使再熟悉也只能算是擦肩而过。如果你崇拜的人物所擅长的恰是你追求的,那冲击力会格外的大而且持久,因为这个人物就是你的目标。
  花子突然转过脸问道:“还记得你当年说过喜欢我的长发的话吗?”
  “嗯,记得。”
  “就在我们即将离别的那一刻,我就萌生了一个念头,长发为你留。”
  “唉,花子,难为你了。”
  有些事情是不必刻意去记的,无论过去了多少岁月,一经提起便恍如昨日。刘江山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也不过两个字,竟让花子这么看重,真的好感动。
  花子像没有听到刘江山的话似的继续说着:“无论是生活中的忙碌,还是商场里的打拼,我都没有泄怠过烦恼过。为了那一时的念头固守到今天,有谁知,有谁怜。青丝缕缕,情意绵绵,青丝长,情意长,青丝情意一道长。”真诚,自然,温馨,爱屋及乌,毫无造作之意。
  刘江山听到这,心如潮涌,即使是块花岗岩也该捂化了,他再难控制自己早以泛滥成灾的激情,猛的抱住了花子。
  感情这玩艺真的是不受理智的约束。
  这种举动,刘江山也不免大吃一惊,到此方知,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有一处角落珍藏着一朵小花。这种珍藏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雨打风吹去,反倒与日俱增的成就了一尊敦厚苍茫的盆景,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同这朵小花有过冥冥的交流。刘江山抱起花子一步一步走向里面的套间,把花子轻轻的放到那宽大的沙发上面,平生第一次脸对脸的这么近距离的观赏着除了贺筠华以外的女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温馨。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花子,就像一只驯服的小鹿,安祥得任由摆布。柔若无骨的摊在沙发上散发着万种风情,看得刘江山如醉如痴。在男人的眼里,女人总是很可爱的,除非罪大恶极。女性身上各个部位的魅力像迷一样的引起男人的好奇,这种好奇常常生发出同情、欣赏、探索感,这在同性身上是根本找不到的。
  “来吧,江山哥,让我满足一个多年来的心愿。”花子说着紧紧握住了刘江山的手,那幸福和满足的神态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刘江山突然觉得花子的手和她的容貌一样可人。一双纤细的小手,软软的,温温的,就像抚在他的心头上。对于握手,几十年来已经记不清有过多少次了,但是这样的感觉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简直就是艺术,让他不忍心破坏的艺术。他清楚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不管花子需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成了羔羊,成了俘虏,并心甘情愿的受她驱使。
  “你躺着我坐着就很好了,这我还怕……”
  “你怕什么呀?是我愿意的。”花子看刘江山还在犹犹豫豫的,便伸出双手把刘江山拉倒在自己的身上胡乱的撕扯起来,她明显的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有些笨,笨的还是让她主动……她向往她需要她重视她决心和这个男人做一次灵与肉的结合,做一次就让她回忆一辈子。经年累月的等待,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如愿的来到了面前,她舍不得让时光空耗,时光也不可能容她继续等下去。
  刘江山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冲动、害怕、猎取、犹豫不是没有理由,情与性相互交缠在一起。一面是难以拒绝的花子,一面是出轨背叛的内疚。但是,想到自己这样的年龄还有人在追,便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兴奋?是幸运?还是……欲望之火最终没能控制住。
  作为生活在烟火红尘当中的人,没有性爱之欲是不正常的,何必把自己打扮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记得恩格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点已决定了人不可能完全摆脱动物的本能。”【拍案惊奇】里也有一首诗:喝酒不醉最为高,好色勿乱乃英豪。无义之财君莫取,忍气饶人祸自消。刘江山忽然想到了这些,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依据,但毕竟过于牵强了。无论是婚外情还是婚外性,无论出于何种心态,都是婚姻里的不忠。一次为贼,终生是贼,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不仅仅是爱与不爱的考量,说到底还是个人品的问题,刘江山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很卑鄙,曾经不屑一顾的是因为没有机会,哪里是什么高尚与正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房间里陷入了空前的宁静,刘江山如梦中发出一丝悠悠的声音:“花子,我们都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我们在人前还能理直气壮起来吗?”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不过是文字游戏,自我调侃,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愿意!因为喜欢,爱江山,所以我愿意。”花子斩钉截铁的重复着愿意的话。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你的骨头好。”
  “呵呵,骨头有什么好啊?”
  “我看得出来,你有骨气,你的魅力就在骨头里。肯吃苦,啃钻研,宁可身上受罪不让脸上发烧,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我现在好怀念你们支农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都希望做一个美梦,每天清晨起来都希望有事情发生。尽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还是期盼着。”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我这不好使。”
  “幸亏我们俩不是夫妻才觉得哪都好,整天腻在一起就糟了。”
  “那将会碰出耀眼的火花。”
  “火花有时候看着美丽,有时候也会被刺伤。”刘江山认真的看着花子。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啊?就像我们农村人常说的骚啊?”
  “你怎么这么说。”
  “直接回答我,别绕弯子。”
  “我发誓,要是有半句谎言我遭天谴。”
  “呵呵,你也成傻子了,逗你呢,什么事都这么认真。骚就骚吧,可我只对你一个人骚,你喜欢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到,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你是个独挡一面的栋梁之才,你的能力没有发挥出来,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施展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嗯,我倒是十分向往金戈铁马的战争场面。”
  “你的身上有着浓厚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也不好。想想可以,还是不要那样的场面好。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就知道你一定大难不死啊?你看看这世界有多少战乱的地方,天天都在死人,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得了绝症死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转眼之间死于枪炮之下,是多么悲惨的事情。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老百姓还是很幸福的,眼前有点困境是可以改变的,但是人死了的现实是不能改变的。”
  刘江山听到这里,心里除了敬重又多了一丝喜欢。大凡在男人的心底,是非常向往那种既传统又风骚的女人的。传统,是因为男人能够得到关爱,风骚,是因为男人能够得到情趣。刘江山把花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依偎在沙发上一同感受着心跳,感受着体温,心有灵犀似的发出一声声轻吟短唤,由此谱写了一曲奇缘恋歌。
  记得一位朋友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是在她面前献殷勤给人家买零食吃,不是给人家发短信写情书,也不是周末一起出来唱唱歌聊聊天逛逛街,而是要做一个很出色的人。以后的以后,一定还会有别的男人想得到她,但是你要做的,不是把功夫下在贬低别人上。要想让她对你的选择永不后悔,你就要变得比别人更优秀。刘江山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有了打算。
  当花子满怀深情的紧贴着刘江山亦步亦趋的走出听雨轩茶楼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华灯绽放。他们互道珍重,挥手话别。夜色中,刘江山看着驾驶“猎豹”而去的花子自语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谁能想到当年因丧夫之痛萎靡不振的花子竟出落得如此风光。别的先不说,就说她解决了1000多户农民卖粮难的问题,还大胆地提出了组建农技合作社的设想,仅此就足以让村镇以及市领导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是啊,彩虹总在风雨后,多年来的摸爬滚打,即使再没有天赋的人也会有所改变的。感慨之余,刘江山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人是注定要去闯的。在这来来往往的车流里,一定还有像花子一样从黑土地上走出来的农民或者不仅仅是农民的城里人,凭着自己的耐力和勇气干出了一番事业,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他们被时代的大潮自觉不自觉的卷进来,栉风沐雨,叱咤风云,在改革开放的舞台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奏着英雄交响曲。当千千万万个如花子一样的普通人不普通起来并参与进来汇成奔腾咆哮的黄河长江,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也就真正的站立起来了。
  啊!明天,明天,那即将到来的明天!
  
  
  
  
  
  
  
  
  
  
  
  
  
  
  
  
  
  
  后记
  
  已过花甲之年的刘江山又一次来到霓虹闪烁的听雨轩茶楼水盼兰清雅间,触景生情,不思量,自难忘。曾经的岁月,曾经的旧事,曾经的激情,在脑海里汹涌澎湃。时光如流水,变化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变化又是不知不觉的事情,当你感到变化了的时候,早已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几十年以后,站在生命的高度,越过依稀朦胧的时空回望,那时正年轻……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淡淡的在书房里闲逛,刘江山伏在写字台上心无旁骛的奋笔疾书,思如泉涌。从学校走进军营,从军营又回到地方,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耳目之间,心灵深处,那挥之不去而又扑面而来的所有的清晰的朦胧的记忆都在这顷刻之间复活了。现实与历史在比较,过去和今天在对话,老树一样的躯体,被苍凉和裂纹,还有无尽的思绪重重的环绕着。
  写作《风流屯的花子》(以下简称花子)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我多年以来的积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是,在写作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我就在想,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写长篇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写长篇的我知道,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在一个什么事情都追求速成的年代,不要说有些作者耐着性子写长篇,就是读者耐着性子读长篇都是一种折磨。可是当洋洋洒洒的枯燥文字被巧妙的组合成一道道风景线的时候,你会怎么想?当望而生畏的呆板文字被巧妙的组合成一探究竟的悬念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花子”不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但对书中几个主要人物的描写,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参照的人和事。我把自己融进去,也把所见、所闻、所做、所感融入到了小说里。当然,小说毕竟属于文学艺术的范畴,不会也不可能照抄照搬源于生活的东西,必然要以尽可能丰富的想像力给予二度创作。写作《花子》的初衷,不是为了简单复制那个年代,也不是有意暴露个人的隐私;不是为了凭吊那段历史,也不是为了炫耀故作高深。小说从一个侧面见证了那个年代的人和事。毋庸置疑,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那是一个陌生的年代。然而,在上个世纪的中期又是随处可见的,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那个年代,无意做一个舍我其谁的评判者,只是为了收藏,收藏那段尘封的记忆。
  如果说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图腾,那么,每一个时代也都有自己的最强音。我国改革开放进入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特别是在南方,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异军突起,与国营、集体企业呈鼎足之势,三分天下有其一,那种红红火火的势头至今让人记忆犹新。也就是那个时候,在冷冷清清的北方农村,花子成了为数不多的吃螃蟹的人。30年来弹指一挥间,鱼龙混杂,大浪淘沙。不知道读者注意到没有,小说开篇就发问:有的人可以30年河东,30年河西;而有的人却是“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究竟是为什么?是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这好像在谈哲学;是先天生成还是后天造就,似乎又有点玄学的味道。其实,仔细想想,大千世界,白云苍狗,林林总总,滚滚红尘,也不总是那般复杂,有时候确实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两个字:思变。因此,思变就成了小说《花子》发展的总体脉络,这从男女主人公的所历所感以及民族振兴的大背景下无不印证了这一点。特别是女主人公花子人生观变化的前后过程,反差之大之强烈,是那个时代,由其是那个时代的中国农民所具有的典型特征。比如:创业前的犹豫彷徨;创业中的动摇反思;以至于花子在讨债路上“我以我血溅轩辕”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气概,较深刻的体现了花子思变的义无反顾。又比如:刘江山另类的劝解方式;花子与柱子在困境中的相濡以沫;花子与信用社主任的接触分寸;花子为二驴子巧妙解围;花子与生产队长的无奈周旋,以及花子与柱子的吵架,刘江山的父亲和伯父之间的斗嘴,无名大师的睿智,等等。人生百态,历历在目,活化了不同年代不同地点不同环境下不同人物的不同表现。当然,个人的奋斗成长史也只有同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发展壮大史并为了这个大目标同呼吸共命运才更具有典型人物的典型意义。正如女主人公说的那样:“走过了一段红尘往事,心中常常泛起一丝丝向往,登高望远,午夜梦回,却原来是曾经发生的故事依然在护佑着那凄美的浪漫,尽管年华似水,时光飞逝,却成了我一辈子的牵肠挂肚并痴痴的守望着注定没有结果的未来。我何尝不知道过去了的便不会重来,然而,那淡淡的没有了激情的岁月依然历久弥香,凝成一尊永恒的雕像在默默的诉说。”
  有的读者发出这样的疑问,反映花子如何具体创业的地方不是很多,甚至没有看到细节的描写,小说中是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在我看来,用何种形式、多少篇幅来具体表现创业的全过程也许不那么重要,我更看重的则是主人公内心世界的潜移默化对生存环境和身边人物所产生的积极影响,从而给了身边的人以掩卷思考的机会。也有的读者甚至还提出了抗议,小说中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描写暴露了个人的隐私。其实,说白了无外乎就是一个“性”的问题。纵使文中多次对“性”的描写可能近于轻率,但是作者并非有意而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啊。水到渠成的佳境,物我两忘的投入,舍我其谁的担当,这时候的男女之间所做出的事情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场景的描写虽然有些离奇,有些虚假,但旺盛的生命力却为我们平庸的生活注入了美的遐想,作者倒是因为无能力把那一刻写的空前绝后而倍感遗憾。
  生活在社会大变革大动荡大改组的今天,很多人,包括作者自己在内都无一例外的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酷挑战和迷茫,以至于颠覆了许多习以为常的东西并给予重新定位。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哪个是应该坚持的?哪个是应该摒弃的,也只有摸着石头过河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有人苦恼过;有人茫然过;有人失落过;也有人抱怨过。但是,对人生质量的思考和对人生价值的追求从未断档,倒使更多的人在重重羁绊中突围并舒筋活血般的站立起来。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同各种习惯势力所做的顽强抗争是最痛苦的,也是最能发人深省的,同时又是历史的必然。
  彩虹总在风雨后,只有战胜了各种各样的痛苦,才有了胜利者的微笑,经过酷寒才体会到暖阳的抚慰,在囚室中出来才领略天地的阔大,争脱羁绊才懂得自由的珍贵。我并不是在刻意挖掘一个重大的具有现实意义的历史题材,我不具有那样的能力,而是有意刻化一个面对当代复杂、沉重的生活环境下所应有的心态,从中感受一种别样的人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注重现实的年代,受几千年来传统文化的影响,我们太容易崇拜成功者了。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要么你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当官;要么你走陶朱公的道路发财,除此还有比这更耀人眼目的吗?职务的大小;职称的高低;收入的多少,都被人们时常关注着在心中定位。市井红尘,达官显贵,从来就没有对名份掉以轻心过。无事可做,哪有你的面子,哪有你的立足之地,哪容你大声讲话,这就是现实。“识透人情知纸厚,看破世路觉山平”,这是生我养我的老屋里中堂悬挂的一幅对联。小时候,我常常站在它的面前思索不知所以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逐渐明白了些。因此,初见端倪的花子欣然接受了刘江山的建议,毅然决然的去进修深造的决定,也就不难理解了。去放大自己的视野,去充实自己的心胸,明天的花子会怎样,作者给读者留下了足够大的想像空间。
  就个人经历而言,这部小说没有什么高明之处,没有什么独到之处,我也不想追求时尚无病呻吟,只是有感而发。作家不同于厨师,没有现成的套路依样葫芦,充其量也只能是欣赏之余受到点启发。一部好的小说,如果不是在故事情节上,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吊起读者的胃口,那么再华丽的语言也是徒劳的,倒不如去看看名人名言录来得痛快。
  无论是自我安慰也好,还是自我欣赏也好,总之我是放下了一个多年来扛在我身上的包袱。至于雅与俗、褒与贬、得与失、成与败,那是读者的感受,对于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花子和以花子一样的新型农民越来越多,她(他)们不但改变了自己的贫穷命运,也改变了落后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不但体现了自己的生存价值,也为社会的和谐可持续发展创造了价值。
  在千千万万个乡镇企业中,也许花子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甚至在市场经济的大洋中,激烈竟争,各种风险无处不在。未来发展充满了无穷变数,结果难以预料,其中也包括花子与她的企业。但是做为花子本人以至于那片土地以及那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生活着的人们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裂变,凤凰涅槃式的再生。从此,让人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以自己意志为转移的事情。
  一段时间以来,我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到这部小说的创作上,吃饭的时候在想;散步的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做梦还在想;连去帮朋友打理生意也把文稿带上,生怕隔夜的思路就变成了断线的珠子滚得到处都是而难以连缀。有人说过,写作是一种享受,我想这是一定的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挤在这桥上过,真让我羡慕得紧。然而我却很少有过这种享受,为了一个字,捻断数根须。我曾为书中人物的不幸遭遇热泪滚滚;曾为书中的人物弱肉强食拍案而起;曾为书中的人物口吐莲花击节叫绝;也曾为书中的人物前途未卜提心吊胆,始终让我觉得有一双罪恶的魔爪会随时掐过来。常常掩卷长思,甚至认为那双罪恶的魔爪就是来自我的躯体。
  浪漫主义并没有给我一丝可乘之机,多少个今夜无眠,因此我找不出一丝的理由安然入睡。常恨手中无椽笔,谁知岁月自成篇,一年多的创作虽然不能与几十年的经历同日而语,但终究有点过去的影子。难忘的年代,激情的岁月,辉煌的今天,泪水打湿了对昨日的回忆,谁又能说这泪水绝对就没有甜的味道?花子经历的颠沛流离,生死离别,如履薄冰,无助无奈,跃然在目。我并不是喜欢诉苦,谁又愿意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呢?只是这些苦难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每当想起来就心潮翻涌,平凡的不平凡的故事筑就了难忘的乡村岁月,就像一个个音符合成了一首命运进行曲。
  这部小说所展示的,时间跨度几乎达一个世纪,记录了一些人的凡尘琐事;描写了一些人的喜怒哀乐;讴歌了一些人的奋斗历程;再现了一个地区的风土人情。既有对过往的深深眷恋,又有对未来的孜孜以求,我相信,有些场景一定会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融化在我们的血液中并传承永远。
  在这个广阔的空间里,面对众多朋友字字珠玑,句句锦绣的文章的同时,又感到了自己的卑微可笑,甚至更加感到自己不过如沧海一粟,沉浮涨落,无足轻重。这里绝不缺少像我这样的如懒婆娘裹脚布一样的所谓的小说,我只是一棵默默无闻的小草,静静的守候在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侧,固守着一抔泥土不被雨打风吹去,让人们尽情的欣赏国色天香。虽然我已尽到最大的努力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笔力所触,还是不足以唤起一些人对“狼来了”的警惕,不足以根治一些人继续依靠“输血”维持生命的惰性,不足以承担起引导人、教育人的重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小说几易其稿,但终不能满足,每次修改完毕,都觉得很圆满了,时隔不久又觉得不足连篇。我好痛恨那些不足,那简直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无时无刻不想捉住它,可是它躲的又是那样巧妙。非但我捉它不住,竟然还极有可能在暗处偷偷耻笑于我,虽然我没有听到,却能感觉到。细细想来,并不是它躲的有多么巧妙,实在是我的功力有限。因此,小说存在挖掘不深不透不明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不是谦谦之词,实在是水平的问题。如果读者能在闲暇之余阅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感受到身边已有的变化,感受到时代脉搏的跳动,并从中获得些许的启发也就足够了。
  “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预支5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今日牛城,已是高楼林立,环境优美,越来越像个城市的样子了。不断拓宽和延伸的牛街牛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每天都在演义着一个又一个传奇的故事。傻子屯的故事已经成为历史,风流屯的女人们特别是花子以及如花子一样的新一代农民还在续写着新的风流。这是一个群雄逐鹿大浪淘沙的时代,前所未有的设计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尽情展示自己的平台,其中自然也包括以往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们。虽然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时势同样给她们机会,幸与不幸,全凭自己把握。她们从过去走来,从贫穷走来,走到今天,见证着自己的成长,也见证着共和国的成长,还将以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豪情,去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
  1、小说中有些资料参考了《中国国情丛书》安达卷,《安达市地名录》等。
  2、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蔡玉华、李绵绵、唐永庚、霍崇山、刘长城等老同志、老朋友的关心与鼓励,在此一并表示谢意!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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